莉莉丝是被一阵异香弄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站起来，还带着昨日宿醉后的昏胀感，跟着香味的来源推开柯雅的门。

“嗨!你醒了。”

柯雅站在巨大的玻璃罐前，旁边是一个秤盘，通过两个金属圆桶形成了两条通道，将它们连接起来。

她将材料放在上面，踩了下开关，材料通过金属通道进入玻璃罐里，在里面咕噜噜冒出气泡。

莉莉丝将目光转移到玻璃罐后的机械上，它外层的金属被内部的高温烫成红色，发出吱呀呀的喷汽声，仿佛下一秒就会裂开。

柯雅似有所觉，她顺着莉莉丝的目光望去，伸出双手，摊开手掌

“噔噔噔!欢迎来参观我的蒸汽半自动炼药器，是从炼金师手上半价淘来的。有了它，再也不用搅魔药了，产生的高压自动让液体沸腾。一小时产生的压力，相当于十个女巫一天的成果。”

“并且透明的玻璃还可以让我们随时观察魔药的情况，有了它魔药不再遥远。”

莉莉丝没有说话，她的手放在玻璃上被烫得通红，柯雅赶紧拉开她，

“我天!小心!这玻璃很烫的。”

“我知道。”

莉莉丝垂下眼回应到，她只是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在那么高的温度下仍坚持着自己一缸小小的魔药的人。

她突然就抽不回手，为了当初连工业化与最大利润都无法打动的森兰。

最后输给了科技与时代的发展。

“我不相信，女巫存在千年，不可能是这一堆玻璃和金属可以替代的。”

“可是……它确定做到了女巫主要的工作，并且它永不疲惫，而且还不会出错。”

柯雅接受新事物是很快的，在她看来，有了这个蒸汽炼药器，新手也可以做魔药。只差高呼三声蒸汽万岁。

“不……它是一堆冰冷的铁，而女巫是带着温情的人。”

莉莉丝望着冷硬的玻璃上沉默的表情，又想到了那些五颜六色的糖果。

她第一次意识到它们存在，真好。

“你说那些女巫的糖果吧。”

柯雅靠在椅子上，宽大的法师袍罩住她瘦弱的身体。

“其实我也很怀念，小时候有一个邻居哥哥，他老是欺负我终于有一天他要搬走了，我就找到女巫和她要了一个说真话的糖果。”

“因为我胆子很小，被欺负了也不敢说什么，他走那天是我唯一扬眉吐气的机会，我一定要狠狠羞辱他，女巫听了我的想法后就把魔药给我了。”

“知道我吃下去说得是什么吗”

柯雅递给莉莉丝一块糖，后者塞进嘴里，眯上眼睛胡猜，

“你是个王八蛋。”

“不……”

柯雅摇了下头

“比这还狠”

莉莉丝绞尽脑汁，但柯雅在莉莉丝想出来之前已经公布了答案。

“你走以后，大哥哥，我会很想你的。”

“其实现在想想还是很怀念以前一起打闹的时光。”

“坦白说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懂，真的有可能会说出很伤人的话，但还好，我知道了我心里真正在想的是什么。”

“据不完全统计，十个孩子里有八个都收到过女巫的糖果，所以当孩子的时候应该是我们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吧。”

柯雅笑了笑，笑容又浅又暖。

“正是因为如此，女巫才坚持到现在，任何东西都会消亡，但它保留了一些下来。”

柯雅敲了敲玻璃冰冷的外壳，里面的魔药依旧咕噜噜冒泡。

“最重要的东西保留下来，以一种更符合时代的形式。”

莉莉丝木愣愣站着仿佛当头被打了一拳。

——那些奇妙的作用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

——一个贪图女子的美貌，一个追求男子的地位，两人一拍即合，如果没有那个加了“吐真言”药剂的糖果，他们一定是模范情侣

她错了，有问题的不是加了吐真剂的糖果，也是变了的人心。

森兰……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