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要搬出去的消息，不胫而走。

得知的人众多，一时间大观园内也算是众说纷纭。不过，大多丫鬟婆子也都只是各自凑在一处，小声嘀咕。不谈如今雪雁姑娘那身份云里雾里，不敢得罪。便是这位林小姐自身，大家可都知道那林如海，可是进京了的。

掌管盐道许久，那可是真正的天子近臣。

敢说话的，也不过几人而已。

贾母早遣了鸳鸯来请，准备了好大一桌宴席。雪雁随着黛玉去时，远远瞧着，那一桌都是清单素雅的，点心花样折腾得不错，倒是用心。

贾母见了黛玉，目光微动。脸上却也再没当日里初见时的泪水和动容，只是唇角上扬了些许。目光在黛玉身上来回转了几下，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似的。半晌，方才极轻极缓的叹了口气。

“玉儿，你长大了。”贾母说道。

黛玉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有些局促的上前了几步。正想像往常一般，坐在贾母身侧，却又踟蹰不定。最终，只是站在贾母面前很近的位置，轻轻点了下头。

贾母看着她，有些浑浊的眼里不知什么闪过。老人慈祥的面上，带上了几分清浅的笑意。

她一展怀，笑道：“来，玉儿。靠在祖母怀里，像小时一样。”

黛玉依言，静静上前坐下。不由分说被贾母一把抱住，环在怀里，像是哄着幼儿一般轻轻摇晃。嘴里，还轻声呢喃着什么吴侬小调，甚是好听。

一时间，屋内静谧得很。只听见贾母哼鸣的声音，悠悠传入众人耳中。雪雁眸光微闪，却站在原地未动。只抬了头打量这位年将旧木的老人，心下叹气。

“老了。”贾母一曲哼完，自嘲的说道。

黛玉抬头看着她：“没有，老祖宗没老的。”

贾母笑道：“怎么会，你们都大了。自然，我们就都老了的。”

她伸手，轻轻将黛玉的鬓发理了理，像是怀念什么一样：“我总觉着，你还那样的小，像是昨天才来这里。怎么这一转眼，就这样大了。”

黛玉眼眸微垂，也露出些悲伤来。

贾母揉了揉她的脸蛋，宽慰道：“当日，我便是这样送走了你母亲。如今，林如海那厮来了，又要来找我要走你了。”

这话说的不吉祥。鸳鸯听了连忙上前打趣：“老祖宗说的哪里话，林姑娘就是搬出去了，那还不是随便哪一天想老祖宗了，都能回来瞧的。左右坐轿的工夫，又哪里远了呢。”

贾母顿了下，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失言。这时候鸳鸯圆场打得及时，她也便顺势点了头。

“是这个道理。”贾母说道，“玉儿什么时候想了，或是我这老人家不中用，念叨你多了，还能回来看一看的。”

黛玉连忙点头：“自然，是会常来看您的。”

贾母得了保证，像是终于有了糖的孩子。开心得不行，直抱着黛玉亲昵。

祖孙二人聊了许久，方才放了黛玉离开。

两人临去前，贾母忽然开口：“左右出了门，常回来也难了。我这得了玉儿的话，也就够了。日后，便好好在林家过日子罢。”

雪雁闻言，有些意外的回头看向贾母。

这人已经两鬓斑白，只是往日里精神矍铄，似是没觉得老了多少。这些日子没见，这般再看时，却恍然惊觉贾母年岁已高。

“年纪大了，这贾府，已经不是当初的贾府了。”

贾母的声音，极小。透过窗户传入雪雁耳中，让她微微一抖。

直到跟着黛玉收拾好行囊，真切离了大观园时，还有些缓不过来。

林如海见了，打趣道：“还是头次见雪雁这样出神，可是有什么心事？”

雪雁被叫了名字，一时有些发愣，抬头看着林如海，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林如海笑道：“听闻，近些日子四皇子那边事情有趣的很。雪雁若是觉着无趣，去北静王府见一见也是好的。”

雪雁本还满心里想着贾母的事，这时候突兀提了水溶，倒是有些意外了。她最近虽得知了水溶归来，可太多事情杂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