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不予

口中的白沫泛滥，两眼黢黑，鼻腔中不断流淌浓稠血液，整个人的身体因为胃部的剧烈疼痛而抽搐不止，满身的汗珠粘满了床榻，深夜的李演又吃仙药了。

昙华忙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有肺疾，总是不住的咳嗽，却又一边用冷水擦拭着李演的额头让头部的温度快速下降，一边把李演嘱咐她的解药喂进嘴里。可结果仍是像以往一样，解药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在血脉抽搐凝结的作用下，李演带着剧痛与无助又凉了…

昙华的眼神也在慌乱中淡淡无色，她哭了，哭的很无奈。她时常感叹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没有赏赐俸禄也就罢了，每每深夜却还要给这个不顶用的主子救命。

昙华绝望了，她咬着牙“李遂年，我只是一个婢女，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就因为你救过我，难道你就要折磨我一辈子吗我的一生都毁了，毁在你这个主子手里，毁在这个该死的名字。”

“以后再有这种事就去找侍郎府找我，哪里这么多抱怨”

门客稀少的王子府偶然有生人回话。昙华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见张涟自门前走来，她慌忙站起身行了礼“大人，您可有事”

张涟并未说话，伸出双指，自李演胸前按下，划至腹腔。

“他这次吃了什么”

昙华也不太明白，支支吾吾的说“鹤顶红多加了五颗枸杞，覆盆子，还有一些不知名的。”

张涟看看地上的药纸“你已经喂过他砒霜的解药了，再去取些蒜头，黄连，与凤仙花。”

张涟一一研磨喂进李演口中。

“大人听闻您医术超群，王子他…”

“看他的造化吧”

张涟并未多说一句，拿起手中的黄连，在昙华眼前晃了晃，转身离去。

她静静的看着主子，此刻的李演仍是毫无生气，但昙华坚信他一定可以生还，毕竟这些年李演从没死透过。

一身夜行衣的张涟慢慢的走在宫墙的阴影之下，手腕上的白玉福珠偶尔磕碰作响，张涟直接将其摘下，攥于手心，在黑夜里静悄悄的挪步。

福灯灯在摇椅上静静的躺着，吱嘎的木制声在夜里令人生厌。

“丞相，张侍郎刚从李演的府中出来。”

福隐摆摆手指，示意探子离去。

消瘦的老人慢慢自摇椅上站起身，走到桌台前，拿起毛笔，书信一封。

张涟静静的挪步，自院门闪进自己府中。院子里静谧，他像黑影般闪进房内，好似今晚不曾出门。

他舒了一口气，以为今晚去李演的府上应是无声无息，随即慢慢将白玉福珠带回手腕。

突然间，砚台前放着一副崭新的信封，张涟诧异着打开封口，里面的宣纸上誊写着未曾干透的大字。

“张侍郎，今夜辛苦，明日寸晷一叙。”

福隐的大字是最后的落款。

张涟慢慢将宣纸放入信封，叹了口气“哎，今夜还不如正大光明的去呢。”

日放天光，张涟的轿子被抬到寸晷阁前，他并没有急着下来，而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此刻的他很无奈且惶恐。

本是书院里天资聪慧的人中龙凤，如今在这深宫里却也有些举步维艰，李演还躺在冰凉的床榻，魏还已然在出征的路上。

张涟用一只手掌攥住另一只冰凉的手，这一刻他连一个商量事儿的人都没有，只能靠自己那份勇气去抗衡无尽的黑暗。

他与李演最终的计划是瞒过唳王李悍，从而借其上位，内外呼应，从而打断现在的局面。

可此时福隐已然知道自己与李演走动颇密，即使福隐与李悍亦是对立面，张涟仍暗自祈求事态不要太过严重才好。

寸晷阁依旧暗的让人不能喘息，院内都被封上了厚厚的屋顶，整个阁楼像地道一般深沉，静谧。

一寸悠悠的火烛猛地亮起，张涟的双瞳刹那有些不适，是一个女人举着一盏蜡烛。他是来接待张涟的。

女人背对着他，那消瘦而扭曲的脊背令张涟感到诡异，她的脊背如同风中的蒿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