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戴着幂篱从西侧内间儿出来时，正听见谢菁菁扬着嗓子高声大气地对掌柜嚷嚷：“我几天前还来看了那云锦，只不过一时钱不凑手，就让你们留上一留。怎么今日倒给卖了？都说商人重利，果真如此。既然说了给我留着却又卖给别人，是何道理？莫不是看着那更阔绰的主顾，便忘了诚信二字？那可真就是瞎了你们的狗眼！你们需知道这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任她品级再高，来头再大，难不成还管得了你们出入平安、赋税徭役不成？”

谢菁菁说着有意侧了侧身子，显出正端坐在厅堂东侧太师椅上喝茶的曹月娥和刘冬雪来。

一位是户部尚书的小姐，另一位更是掌管着京城治安民生大小事务的顺天府尹家千金。

站在柜台后的李掌柜哪里敢得罪？只能连连作揖，口称不敢。

鑫源布庄自是敞开大门做生意的。羽寒带着众侍卫目不斜视守在门口，并不管店内如何闹腾。这一出动静，倒引来三三两两的百姓前来围观。见侍卫也不驱赶，胆子便纷纷大了起来，于是门口的人越聚越多。

李掌柜见灼华等人从内间走了出来，赶紧迎上前去，行礼请安，言辞态度十分恭敬。

谢菁菁抬眼去看灼华，却只见一头戴幂篱的窈窕身影儿由一众丫鬟婆子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走了出来。又见那李掌柜跟个哈巴狗似的急忙凑上前去奉承，忍不住白眼一翻，从鼻子里重重嗤了一声，挑衅之意甚浓。

李掌柜明显浑身颤了一颤，似颇有些惧怕，满头大汗地抬眼看向钱嬷嬷问道：“前几日你可给谢家二小姐看过这云锦？可许诺过为她留上一留？”

钱嬷嬷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说留上一留其实不过是这行里的一句客气话罢了。任谁都知道，像谢菁菁这样的官家小姐，再如何豪阔，也花不起万两银子去买一匹锦缎的。别说谢家，任京中哪家官宦也不会让孩子这般糟蹋钱财。不光是奢靡浪费，还太过招摇。谁会为了一匹锦缎去招惹都察院的御史来弹劾自己为官不清？

所以能买这云锦的人，除非是那富可敌国的豪商巨贾之家，或是正待嫁入豪门皇室的小姐。就如那王家大小姐王绮然，若她说留上一留，倒还有几分真意。

前些日子，谢菁菁确是来看了这云锦，也十分喜欢羡艳，只是百般比量试色，却最终还是不得不放下。

钱嬷嬷只得笑着客气客气，称先给她留着等小姐钱凑手了再来。如此说只不过是给这位谢家小姐递了个再平常不过的台阶，可怎么今天她却因为这句话引火烧身了？

这厢钱嬷嬷还没回李掌柜的话，那厢谢菁菁却冲着灼华一挑下巴，颇为倨傲地问道：“你就是那个太/安郡主？”语气表情皆十分不敬。

一旁的的敏毓和立在门口的羽寒登时就立起了眼睛，却被三姑一个眼神给制止了。随后三姑吩咐听雪射月搬了把圈椅放在厅上，伺候着灼华舒舒服服地坐下，又奉上自带的茶水点心，灼华悠然地接过茶碗喝了一口，并未答理谢菁菁。

“你……”

谢菁菁刚要发火，却听一旁的李掌柜带着三分急火催问钱嬷嬷道：“唉呀，你倒是说话呀！你倒底有没有称诺过谢家二小姐给她留着云锦？”

这一问倒把谢菁菁的思绪又给拉了回来。她马上转眼看向钱嬷嬷，目光咄咄逼人。

钱嬷嬷无奈，只得支支吾吾说道：“确是答应过谢家小姐。可是……”

“可是，却怕我买不起，便又卖与了别人是不是？”谢菁菁冷笑一声，“哼，真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看，这是什么？”说着，“啪”一张一万两的银票便被拍在了柜台上。

别人倒还好说。坐在厅前的曹月娥和刘冬雪却忍不住相互对视了一眼。这谢二何时变得如此阔绰了？虽说谢家也不穷，可毕竟宫里有位娘娘呢。这四时八节的孝敬、宫里宫外的打点都是不能少的。谢侍郎又是个只爱风花雪月不擅经济仕途的富贵闲人。怎么一下子竟能拿出一万两银子给这谢二买匹锦缎？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