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短地讲清事情始末，黎亭愧疚难当，惴惴不安地抬眸。

几分钟的功夫，董安已平静下来，恢复了以往的稳重。要不是他的肩线僵硬，根本看不出刚才有过剧烈的感情流露。

画依旧躺在桌面，魔女嘴边的浅笑俨然莫大的讽刺。董安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有气无力地抬手将画收起。

表情可以伪装，情绪难以掩藏。他一定倍受打击，要不然总坚定黑亮的眸子，怎会失去神采？

可他偏偏如此内敛，默默压下所有的尖锐感受，独自消化。如果他多说两句，不管是骂魔翎还是辩称自己瞎眼，黎亭都可以附和、安慰，帮他发泄，可他一言不发。

高大的、最能扛事的男人，垂眸看着虚无一点的模样，叫人心疼。黎亭甚至没有勇气问，这是你第一次对别人动心吗？

答案昭然若揭。是不是第一次又如何，实实在在的动心，而且动心至极。

董安沉默地收去桌上的毛笔、墨水，每个动作都很慢。打理完毕，他站到门边，远眺布满乌云的天边，“走吧。”

“嗯？”深陷自责情绪中的黎亭一时没反应过来。

“去九海圣天，咱们约好的。”

他越是平和，黎亭就越是不安。

哪个受伤的小孩不流泪，不叫嚷着诉说委屈？谁说长成大人，就必须坚强，强撑到底？

作为始作俑者的黎亭胸口发闷，看着董安的背影，一个劝解的字也说不出。直到对方再催促一遍，他才干巴巴道：“走吧。”

既然无法排解，就一起去做些事，转移注意力也是治愈的良方。

九海圣天在魔界的边缘，并不难寻。一路无话地找到地点，在折射出水纹的入口结界处，黎亭停住脚步。

进口的大门很高，漆红的牌匾龙飞凤舞地写着“九海圣天”四个字，字上带着威压，只一眼就头晕脑胀。定了定神从侧面打量，才发现这是一座悬浮在空中的云上宫殿，恢弘而神秘。

宫殿的墙壁白惨惨的，仔细一看，竟由无数人骨砌成。云雾散去，出现一条细窄的过道，两边垒着无数人头骷髅，风一吹，发出呜呜的杂音，可怖极了。

饶是来前打听过九海圣天的情况，同时被这么多骷髅俯视，黎亭还是毛骨悚然。

他打了个寒战，对后方的稻花说：“鬼修无法进入九海圣天，你回住处等我。”他又从怀里拿出鬼藤，交到稻花手上，“鬼藤是鬼界灵植，进去百害而无一利，你先帮我养着。”

原本满脸担忧的稻花瑟缩了一下，神色复杂地接过，“好，我、我养。”

“养”字的尾音拖得很长，黎亭以为她不情愿，“怎么啦，它不调皮的，如果你不想……”

“没，我想我想！”稻花站得笔直，坚定地表决心，“但亭哥，你千万要早点出来。”

黎亭总觉得她的脸有点苦情的味道，乐道：“放心，不会有事的，我先去了。”

在稻花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黎亭转身。才走半步，感觉被什么扯住了，低头一看，鬼藤勾住了他的衣服。

“小家伙，主人有点小事，放开主人。”黎亭解释一句，可鬼藤不为所动。

“怎么这时候变成黏人精啦？”黎亭把它捧起，逗弄地点了点它的黑叶，“跟着稻花姐姐，过几天主人一定完好无损地出来，好不好？”

稻花“姐姐”抖了抖，“……”

黎亭没注意到这种小事，余光瞥见董安在等，心里一紧，亲了鬼藤一口，“我什么时候骗过小鬼藤？说没危险就一定没危险，从来不食言的。你主人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有自己的事要去做，这次情况特殊不能带你，但以后都会让你陪在身边的，知道了吗？”

稻花默不作声地转过身。

鬼藤僵了好一会儿，才用叶子蹭了蹭黎亭的脸，跳到稻花身上。

稻花吓得差点跳起，赶忙小心地把鬼藤捧住。

“一看就没养过宠物，干嘛这么怕，没事的，小家伙很友善。”黎亭摸了摸鬼藤，“乖，等我回来。”

稻花一言难尽地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