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雨安侧着身子躺在黄花梨木拔步床上，黑泠泠的大眼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她又失眠了。

凝视着雕花纱窗，雨安眼前不由自主地闪现一个肩宽细腰的背影，那道如仙乐一般的声音再次在她耳畔回荡，如泉击山谷，清脆透彻，勾得她心痒痒的。雨安翻了个身，也不知那人是否还在安城？

天微亮，雨安便起床，吓得银柳还以为她生病了。要知道，她家姑娘最是喜欢睡懒觉，平日里要是没人叫她，能睡到正午。

今日老天仁慈，又是一个艳阳天，金色的阳光射在院里，给院中的花木染了一层暖意。程雨安听着阿蛮那如碎玉敲击的声音，脑中里想的却是昨晚被折磨的声音，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将那人找出来。不再听一回那道仙乐，她心不甘。

偌大的安城，要找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实在是太难了，所以雨安只能采取最笨的办法——守株待兔！

明镜书斋，李掌柜正在教训店里新收的学徒，别看他年纪大，训起人来却是中气十足。

瞧见他们，小老头收起了严肃的表情，笑嘻嘻地打招呼。六叶在楼下跟他寒暄，雨安上了二楼。

今日楼上的读书人比那日要少一些，穿过一排排书架，她先去了听见那声音的地方。

金色的阳光透出窗户斜射在书架上，雨安走近，书架前空无一人，只余书的影子在地板上安静的待着。

他不在！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睑上，遮住了眼底的失望。

不过片刻，雨安便整理好情绪，她随手拿了本书游荡，一双黑泠泠的大眼睛在人群里穿梭。每当找到跟那人相似的背影，她都接着书的遮挡凑过去听他们的声音。只不过一道声音，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

一个时辰后，阿蛮正在跟新来的学徒聊天，就见自家主子垂头丧气地走下楼来。

她空着手，李掌柜顺嘴问了句，“不拿书了？”

黝黑的大眼睛划过什么，她转身走到柜台问李掌柜，最近有没有什么生面孔来书斋？

李掌柜摇摇头。

一看就是敷衍，程雨安不死心，继续补充，“他的声音很好听。”李掌柜转着他那浑浊的眼睛转了好一会儿，呆呆地看着她，眼里是茫然。

程雨安明白他的意思，明亮的眼睛暗淡了，神情跟太阳下暴晒的叶子很相似，恹恹的。站在一旁的学徒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李掌柜立即吩咐他去干活。

程雨安耷拢着身子，扫了一圈书斋，无意地问道：“那个你新收的店小二呢？”

“哦，他啊，听说北地有他的亲人，便放他去离开。”李掌柜回答得随意。

等到瞧不见程雨安的背影，学徒溜到柜台前问掌柜：“半个时辰前就有个声音好听的陌生男子来过，他还找你要了本书，你为什么不告诉程姑娘？”

掌柜的瞪了他一眼，“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想不想要工钱了？”

瞧着愤愤不平的毛头小子，李掌柜浑浊的眼睛微闪，叹了口气。他跟程丫头认识这么多年了，这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费尽心思地打听一个陌生的男人。一段孽缘的开始往往都是从感兴趣开始的，程家丫头眼里的光亮他可很熟悉，作为她的长辈，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走上歧路。

雨安又去了几次书斋，每次都无功而返。很快便到了与云娘约定去虞家村订做衣服的日子。

云娘的母亲霍氏最近在乡下的庄子居住，庄子正好在虞家村。云娘担心雨安找不到地方，特意坐着马车在程府等。

出门的时候遇见刚回来的程望，程望得知她们要订做衣服，大方地又给了她们五百两。

雨安跟云娘坐在一起，阿蛮和霍家丫鬟坐在另一辆马车。云娘看着程舅舅给雨安的那叠银票，开着玩笑：“还真没见这么大方的舅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的亲闺女。”

这话让雨安心中不大舒服，她将银票收好，暗自打量，见她无心才淡笑着回道：“舅舅对我一向都好，不过他对锦月姐姐也很好。”云娘笑了笑，聊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