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玫父母走后，我们三个女人还呆愣着，没来得及反应。

林川忆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今天下午还要彩排纪河的婚礼，要早点布置安保，防范媒体。”

这种时候谈公事，我气得直想踹林川忆。

夏玫却一脸煞有介事的内疚德行：“对！我差点给忘了！”

“没事，三点才开始，还有两个多钟头。”林川忆看一眼腕表，总算说了句人话，“不过，很快又要去湘城录节目，全国巡演也筹备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会很忙，能先告诉我你的决定吗？不然我没法安心工作。”

工作你个大头鬼阿！

要不是郗语默暗暗拉着我，我绝对直接伸手掐林川忆脖子，让他清醒一点。

夏玫倒像捡了个大便宜，耷拉着脑袋，紧抓着西柚汁，蚊子哼哼似地说：“我想……把你的孩子生下来。如果……你不反对。”

林川忆无奈地扯扯嘴角：“我当然知道你想生下来。我是问你，现在还愿不愿意嫁给我？”

明明是理所应当的事，夏玫却满眼错愕惊喜：“你说啥？”

“跟你结婚阿。”

林川忆汗颜地扶额皱眉：“我这种家庭，结婚没多难，之前我不是也差点娶你吗？是你要跟我分手的。现在有了孩子，只能结婚，否则私生子被发现，会因为我的形象，影响公司的股价，你和孩子也会被媒体骚扰。搞不好要送你们去国外，比结婚更麻烦。”

“你他妈……”

我忍无可忍，气得跳脚。

后半句“说的是人话吗？”

却被郗语默牢牢捂在了嘴里。

夏玫两眼空洞无神地望着林川忆，像在梦游。

林川忆总算又说了第二句人话：“怎么？你不愿意？”

见夏玫回神把头摇成拨浪鼓，一整个上午都面无表情的林川忆，总算微微勾起了一丝浅笑。

温暖的浅笑。

许是极少看到林川忆露出这种笑容，夏玫忽然喜极而泣，捂着脸嚎啕大哭。

我和郗语默，自知改变不了任何事，必须尊重夏玫的决定，只能集体用眼神警告林川忆，不许欺负夏玫。

然后，识趣地躲进郗语默年少时借宿过的储物间。

当然，在郗语默离家出走以前，这原本是间客房。

八年过去，里面即使堆满杂物，依旧留着郗语默少女时代睡过的单人床，以及一张她舅舅一家三口和她母亲带着她的全家福。

据郗语默说，林川忆就是在夏玫公寓，看到夏玫笔记本桌面是这张照片，才开始找郗语默。

时隔八年，这是郗语默第一次对我讲起，除了她父母以外的家人。

她舅舅是铁西兵工厂附属中学的语文老师，当过她的初中班主任。她舅妈以前是兵工厂附属小学的校长，后来进了龙潭区教育局。

“我上学那会儿成绩好是有道理的，毕竟出身书香门第。其实今天想想，我舅妈也没怎么对我不好。她的严格背后，是有呵护的。只不过当时我年纪小，太愤世嫉俗，一点也不懂事，总觉得寄人篱下，觉得知道我家丑事的人，一定都会拿有色眼镜看我，本能地排斥夏玫，排斥舅舅，更排斥舅妈。”

讲到这，郗语默躺在一尘不染的小床上，翘着二郎腿，朝我笑：“你说，他们要知道我就是个情妇，还跟人家两口子住在一起，会不会怕我带坏夏玫，把我轰出去？”

我摇头：“不会。他们会说，回家，他们要你。”

我真的相信。

因为，除了五岁那年，林川忆对我说过，他要我。

从来没人像夏玫父母那样，对我说过，我们要你。

我们要你。

我们回家。

全世界最温暖最难得的两句话。

只要还有人会对你说这两句话，你就至少还有家可回。

不必徘徊，不必流浪，不必逼自己做抉择。

原本，我真的以为我放下了。

原本，我早已无暇多想，林川忆答应娶夏玫，有多少是出于满足我希望他幸福、也希望夏玫幸福的心愿，有多少是出于赌气报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