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医？
傅抱月这突如其来的发言让两个人都愣了。
女孩子家家的，不在家好好做女红看账本，跟着母亲学管家，将来找个好夫婿嫁出去，反而跟着大夫学医术干什么？
学医又不是什么一夜之间就能完的事，大多家里有传承的大夫都是从小就开始背汤头歌诀、辨认药材、诊脉扎针之类，就算这样，也还得学个十多年才能出师。像她这样一时兴起说要学，又能学出个什么样儿来？
更何况孙大夫明面上是有药王外号的名医，内里却兼任着楚王府上的探子，可不像旁人以为的这么潇洒。如今老太监到了他这儿，更是一边要保证老太监的伤势好转，还得要把消息给传出去，那就更没有教这小姑娘的空闲了。
孙大夫心里转瞬闪过无数想法，捋着胡子，语重心长道：
“姑娘年纪轻轻，往后自然有夫婿疼宠，何必要找我这个糟老头子来学医呢？更何况，男女七岁不同席，哪怕我已经是个七老八十的人了，可姑娘还是云英未嫁，这么来往可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闲话？
傅抱月听见孙大夫的推托之词，就想大大冷笑一声。
就算她当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闭上嘴。吴慧虽然包藏祸心，可到底有一点没说错，那就是所谓理学，都是骗人的。
要真是秉持妇德，宋氏根本就不该在大夏天让周姨娘去跪佛堂。要是不通药理，那就不会明知何大夫已经开了药方，不可大补的情况下，还让厨房熬了人参鸡汤给姨娘送去，差点让周姨娘直接去阎王殿里报道。
自己送了老太监过来，早就脱不开干系了，面前又杵着个神医，怎么能把人白白放跑了？
……
傅抱月坐在凳子上，巧笑倩兮：
“孙大夫这话就说差了，只要有心，不论男女老少，贫富贵贱，都能学。从前我还在家里见过给我二妹教书的女先生呢，怎么她能出来教书，我就不能跟孙大夫学医？”
她不求医术能学得多好，至少皮肉受了伤，自己能包扎，有人送汤药、送礼物过来得时候，自己能找得到害人玩意儿，免得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害死了还不明白自己怎么死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重蹈前世覆辙，再被傅老爷赶到外面去，也能有个一技之长，不至于像上辈子一样，沦落到只能给人洗衣服才能过日子。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近来坐诊，”孙老头说着，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快疼晕过去的老太监，“恐怕没多少时间来教你。”
要是他没接到楚王发下来的任务，兴许还能心血来潮，教个弟子出来。但是关键证人都到他这儿了，而且安王找不到人，定会勃然大怒，他还得想方设法把两人的命保住，实在是没办法教这姑娘医术。
孙老头拧干了帕子，细细擦去老太监额头上满布的冷汗，开了药方，却对傅抱月提出的这个要求闭口不言。
傅抱月仔细一想，便想通了孙老头之所以拖着不肯答应她的原因，笑着道：
“既然孙大夫忙，那我挑不忙的时候来学就好了。要是孙大夫有空，不妨到鹿门山腰上的乌衣巷去小住一阵，那儿达官贵人多得很，平时有个头疼脑热也好找名医。孙大夫有药王的名头在，山上定然有不少医馆争着抢着要呢。”
乌衣巷？
孙老头眼前一亮，这也是个好去处。先不说鹿门山院就在上面，安王敢不敢对那儿出手还是两说，而且有这么多学子在上面求学，山腰上的镇子就聚集了不少人过来讨生活，跑到那儿去也容易藏身。
不像郭北镇，县衙管得严，平时有多少人口进城，有多少人出城也算得清清楚楚。
于是孙老头轻咳一声，道：
“你说的乌衣巷，也算是个好去处。等我把手上的事情了结了，我也去看看。”
这就是答应了？
傅抱月心下一喜，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三分。
老天爷果然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自从她重生后，眼看着运气便是一天比一天好，果然庙里的净水大师没算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