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员外走进松鹤居的时候，二房众人和庶女庶子并几个姨娘，都守在老太太床前，伺候老太太的几个丫鬟红着眼睛，不住拿手抹着眼睛。
屋里顿时一片愁云惨淡。
傅员外的脸色霎时就白了，抖着声音问正从老太太手腕上收回手的大夫：
“大夫，您说，我娘现在还能不能好起来？”
何大夫忘了傅员外一眼，畅谈了一口气：
“还能什么？傅老爷，听老夫一句话，早些准备起来的好。”
他活了几十年，也是见惯生死的人物了，这种衰微的脉象，分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哪里还能好的起来？
更何况，这家他也是一直在看诊的，无论是二房的太太怀胎，还是这家宋太太被人打折了肋骨，还是老太太被人气得中风倒下，可都是他亲自出手看诊的。
去年的时候，这家老太太被人气中风，他把脉之后就觉得有些不妥，如今能扛到过年之后才走，就已经是老太太平时身体硬朗了。
……
傅抱月守在床前，低头拿袖子抹了抹泪，心中三分悲哀，三分果然如此的平静，还有三分是对未知将来的茫然失措。
就算她跟云游到此的孙药王只有短短一两月的缘分，也是学了不少药理的。在没人的时候，她偷偷给老太太把了把脉，脉相也显示得十分不祥。
这段时间，她被傅员外拘着，天天到老太太这里伺候，就发现明明中了风，只能在床上躺着的老太太精神忽然好了起来，除了嘴角偶尔还会滴落一些口水之外，甚至还能在丫鬟搀扶之下，在院子里走上两步。
就连已经越趋混沌的意识，也清醒了过来，没躺在床上昏睡的时候，就时常拉着她说话聊天。
这哪里是什么身体好转，分明是回光返照。
然后就在她出门求签回来的这天，老太太上午还精神矍铄地听着丫鬟们说笑话，下午就啪地一声倒下去了。而且，还一倒下去就没醒来。
二房的傅采薇两眼死死盯着老太太蜡黄的面颊，整个人惊慌失措，连抹泪都忘记了。她如今不过十几岁，从来没见过如此大阵仗的生离死别，一时间，惊吓竟然大过了为人子孙应有的悲恸感情。
肚子已经高高隆起的李氏一见，顿感不妙，伸手在她手腕上狠狠掐了一把，傅采薇才有了反应，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生死之事，在所难免，还请节哀。”傅员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就算是二房正妻的李氏，说出这话时也硬着头皮，“老祖宗这一回……恐怕是难挺过去了。”
“挺什么挺，何大夫继续给我施针用药，我要看见我娘醒过来！”
傅员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嘴里蹦出来，他在外面一向自诩是个大孝子，虽说有几分做戏的成分，但心里总归是对老太太有几分真心的。
老太爷死了，如今老太太也要走了，偌大一个家里，顿时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怎么能叫他不茫然失措，心痛如绞？
紧接着，他就像一头受了伤的猛兽，红着眼睛四处张望，接着好像猛然发现了什么，厉声吼叫道：
“宋氏这贱人呢，她这贱人死哪儿去了？咱们都在，只有她一个人还在园子里逍遥快活，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
……
一声声如杜鹃啼血，又如虎啸山林。
被他眼神扫过的众人都是身子一抖，后院儿的那三个姨娘和傅雪傅云两兄弟更是吓得脸色煞白，悄悄地往墙边溜去，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上面才好。
而被傅员外吼着的丫鬟抖得和筛子没什么两样，青灰着连颤声回答：
“老、老爷，咱们……不，奴婢、奴婢早就派人去请了！只不过太太毕竟住的远，身上又怀着胎，恐怕来得要慢一些。”
“呸，什么慢一些，二房住的还更远呢，而且月份还比她更久，现在不都过来了。她就算是爬，也该爬过来了！现在那贱人还没到，当这家里的老祖宗是什么人？”
傅员外一边扬声大吼，一边附赠了几个窝心脚，踢得那可怜的丫鬟在地上打了个滚。
无辜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