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被阴云笼罩的鄞都又下起了雨, 雨声敲着窗棂落在谢晏行耳中，细密得像是在催促着什么，而他只是无声地注视着眼前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
李沁阳抬头接受着谢晏行认真深沉的目光, 哪怕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之间确实有些看来亲密的举动，但就像她曾经说的那样，她不喜欢小孩子, 尤其是谢晏行这样总气人的“小孩子”。
况且, 她曾经以为自己能够保护好的薛宣都死了, 在如今这样的时局下, 她能自保都不容易, 如果谢晏行跟她在一起, 她大概已经想到了他将会面临的结果。
她不愿意看着这个人因自己而死，或许是因为薛宣的下场让她后怕, 也或者是她真的不舍得让谢晏行走到那样残忍的结局中，只因为他是谢晏行。
李沁阳正欲起身离去, 却被谢晏行按住肩头强行继续坐着。
突然逼仄的空气让李沁阳登时在心中警钟大响, 这样强势的气息让她想起了某些不愿意再回忆的往事。她豁然拂开谢晏行手, 却反被他抓住了手腕, 他掌心的灼热透过皮肤传递给她，但她忽然蓦地发现，谢晏行的神情不似他的动作这般强硬。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听着外头越来越大的雨声，簌簌沙沙地挠在心头一般。
少年眉宇间才露的凌厉之气渐渐消散，他垂眼掩盖了此时眼底真正的情绪，道：“我没要逼你的意思。”
李沁阳试着从他手中挣脱开，却反而被他抓得更紧。就像他们过去相处时的那样, 她遇强则强，道：“这是什么意思？”
谢晏行按着她的手放下，再去看李沁阳时竟看来有些凄凉可怜的样子，道：“我不想住汇风馆了。”
李沁阳没想到他会这么个理由，心中惊讶的同时忍不住笑了一声，道：“那我帮你安排别的住处。”
“我还比不过薛宣？”
“是。”李沁阳回答得干脆，本是想给他点教训，哪知他竟真的像被打击了一般情绪低落起来，倒是让她有些心疼了。
谢晏行终于松了手，苦笑道：“我以为你说你不喜欢小孩子是说着玩的，原来是真的。”
“你不是从来不认自己是小孩子吗？”
“我不认，你不还是将我当小孩子？”
李沁阳被反问得哑口无言，分明前一刻她的心里还认定了这个事实，但真当谢晏行问了，她又觉得似乎并不全是这样。
她不喜欢谢晏行吗？
好似真的不怎么喜欢。
可她愿意带着他送的匕首，愿意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来找他，甚至为了他抛下薛宣，这难道是不喜欢他的表现？
可要说喜欢，她又……不敢……
见李沁阳面露犹豫迟疑，谢晏行乘胜追击，走近她道：“我已告诉所有人我心仪长公主，你不答应我，我日后更抬不起头来了。”
纵是他以前因为惹恼了她来求情，也不见这般低声下气的。
李沁阳只觉得他今日可能吃错药了，狐疑地看着他。
可她的目光在他这张俊美的脸上流连几番，她竟开始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他本就是个寄人篱下的质子，越国的人都会给他白眼，如今她如果拒绝了他的求亲，以后他只会彻底沦为所有人的笑柄。
然而只有这片刻的心软，还是抵不过李沁阳对他安危的考虑，薛宣留给她的教训，让她不愿意让谢晏行冒这个险。
有了这个决定，李沁阳嫣然一笑，作出并不在意的姿态，道：“那便低着头吧，反正你留在越国横竖都是这个命。”
谢晏行知她吃软不吃硬，却不知即便他服软了，李沁阳也能说出这样扎人的话来。他恼怒之余感受到更多的是失落，不为她如此贬低自己，而是她不愿意接受他的示好——她能把机会给薛宣却不愿意让他也试一试。
话至此，谢晏行知道今日再说下去也无益，这便退开，低垂着眼道：“我知道了，是我唐突了，长公主勿怪。”
谢晏行忽然疏远的态度反倒令李沁阳心里五味杂陈起来，她看着身前黯然的少年，不似初遇时沉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