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七孔针掉到了地上，她站起身来行礼。

“长缨见过七殿下。”

“奴婢见过璟王殿下。”侍女们也站了起来，周温安招了招手，她们就都退了下去。

“殿下来做什么？”得坦坦荡荡的，把刚刚那些糟糕的情绪压下去。

“给你送酒。”周温安淡淡地说，把两壶酒放到竹桌上，放完以后也没理她了，独自出了门。

沈长缨一个人坐回了竹椅上，看着那两壶酒，感觉有股气闷在了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偏偏她还不能把酒砸了。

她喊来侍女把酒放到她房里去，自己又出了门。

再理性的人也会有感性的一面，她一向自诩自己刀枪不入，不悲不喜、不丧不怒。当初沈家一事好像抽走了她所有的情绪，而那些情绪如今正慢慢回到体内。

莫名其妙。她暗自骂了自己一句，大概是今天真的吃错了药，才会觉得哪哪都别扭。

沈长缨没去尹府，也没回璟王府，走着走着到了安院，遇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哈尔巴拉。

“沈姑娘？果真是你啊。”他有些喜悦，快走几步到了她面前，“可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她摇摇头，“来看看情况，若是招待不周，望北使谅解。”脸上挂着得体的笑，躬身行礼，心思却总是不太集中。

“今日是大昌的节日吧？叫...乞巧节？”

“正是。”

“沈姑娘今日为何不在家中过节呢？我看外面好生热闹。”他有些好奇。

这话本是无心，但对沈长缨来说，“家”字是个忌讳。徐平意闻子骞和寨子里的人待她很好，胜似家人，恩情她不会忘，但安良寨终究不是她的家。她的家在八年前的京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哈尔巴拉看到沈长缨黯淡下去的表情心中猜了个大概，沈长缨应该是和人闹了不愉快。他虽然认识沈长缨不久，但沈长缨给她的印象很好，彬彬有礼，做事周到但又不会给人太过强势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猜的□□不离十，北国人生来热情，他觉得自己可以和沈长缨聊一聊，替沈长缨转移一下糟糕的情绪。

“沈姑娘，要喝一壶吗？”

又是酒，她想起出门前周温安放下的那两壶酒，摇了摇头。

“不如喝茶？坏心情憋在心里可不好。”

这么明显吗？她摸了摸脸，觉得反正没事做，喝一杯茶也不误事，于是点了点头。“好。”

话题是哈尔巴拉先挑起来的，他跟她说了些北国关于女子求姻缘的习俗，沈长缨听得连连点头，还会扯到一些关于北国衣食住行那些旁的事。

和哈尔巴拉聊天很愉快，沈长缨承认，而且他讲的那些东西沈长缨确实没有听过，也是涨了见识。

都不知道在茶楼里坐了多久，沈长缨暗暗不安，拿着手中的茶，问了哈尔巴拉一句，“北使可曾有过心乱？”

“当然。”

她没问是因为什么，只是问，“怎么解决的呢？”

“找到心乱的源头。”

这句话果然一针见血，沈长缨没再继续问下去了，向哈尔巴拉告辞，回了璟王府。

幸好门还对她开着，她进了府以后也没回北锦斋，去了周温安的墨青居。

人不在。她坐下来等他，直到天完全黑了，门前亮起灯来，沈长缨才看到有人拿着灯笼走进来。

“七殿下。”她看的仔细，是周温安。

周温安没想到沈长缨在墨青居，有喜悦上心头，但又想到她不知等了多久，心绪才稍稍定下来。“何事？”

“向殿下致歉，长缨今日心绪有些乱，口不择言，还望殿下原谅长缨这一次。”

这话和语气可是诚心诚恳，这次莫名其妙的矛盾的确是两个人共同闹出来的，但沈长缨先退了一步，这样做好歹能让两个人能好好说话。

周温安其实想了一天都没想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恼了一天，烦了一天，当挑着灯回墨青居看到她的时候，那些乱糟糟的情绪才开始慢慢远离。

“我也...有错，我今日心绪也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