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张认真的脸，姜长宁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愧疚。
那些让人绝望的真相越发无法宣之于口。
她无法告诉他自己已经死了，和他不属于同一个世界。也无法告诉他这只是一个虚假的梦境。而他的本体甚至可能只是秦怀宿的一抹意识或是一个小小的执念。
这个梦境会破碎，到那时他也会消失。
姜长宁心底抽痛到窒息，眼里却勾起了温柔的笑意，与秦怀宿牵着手一道往外走。
两人没有再骑马，顺着涌动的人潮穿行于长街，如寻常百姓家的一对新婚夫妻，情至浓时，时不时对视一眼，十指紧紧得扣着。
“吃馄饨咯！热腾腾香喷喷的馄饨！客官要来一份吗？”
路边支着的馄饨摊子热气腾腾，蒸腾的香气四溢，小二手底边忙活着边朝外招呼。
“想吃么？”秦怀宿握着手里的柔夷低头问了一句。
“你可以吗？”出来时他们都没用晚膳，这会儿行了一段路也觉得有些饿了，姜长宁闻着那边传来的味道便有些意动，可是想着秦怀宿的身份又迟疑了一瞬。
秦怀宿却不管那些，什么身份地位珍馐美味于他而言都抵不上与姜长宁一起同处的时刻。
“小二，来两碗馄饨。”
“得嘞！客官稍等！”
……
二人在角落寻了张桌子坐下，看着粗糙破落的桌椅板凳却收拾的很干净，旁边人来人往，急着果腹又急着赶会的人去了一波又一波，姜长宁难得静下心来拄着下巴观望着街景。
“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
街上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王公贵族的车子纵横在街上络绎不绝。雕着精美祥云挂着流苏的华美车盖，在马蹄嘚嘚的行进中晃荡出摇曳的清波。开着门招揽生意的商贾脸上满是富足，来来往往的姑娘家香粉扑鼻装扮精致，手里提着把团扇笑起来时轻轻掩面……
“客官，馄饨来了——”
方桌上的馄饨袅袅散着热气，薄皮晶莹剔透，肉馅清晰可见。上面撒了一小撮虾米，搭配翠绿的小葱在鸡汤中浮沉，勾的人食指大动。
姜长宁执起汤匙舀了一只薄皮馄饨尝了尝，鲜香的味道令她的眸子亮了起来。
“好吃吗？”秦怀宿还没有动作，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姜长宁活泼的神色。
姜长宁将口中的馄饨吞之入腹，眯着眼睛回味了片刻，眼睛晶亮的点了点头“嗯！”。
秦怀宿含笑看着她，凑上前俯身将她汤匙上剩的半颗馄饨吞了下去，“是很好吃。”
……
“你——”姜长宁有些羞哧，耳朵尖都热的发烫。回应她的却只有秦怀宿从胸腔内震出来的笑意。
姜长宁红了半张脸，举着勺子呆滞了一瞬，而后反应过来赶紧匆匆的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发现才又赶紧转回来。
好在寻常百姓见过她们二人的少有，此处灯色又暗淡些，众人都被路上的喧嚣吸引去了注意。
秦怀宿未看旁边一眼，执着勺子从自己的碗里舀了一颗馄饨到她的碗里，眼角眉梢俱是笑意：“还你一个。”
就在这时，姜长宁头上的一只彩灯亮了起来，明黄色的光圈映在她的头顶，她抬眼去看，温暖的光线洒在她的脸上，明明灭灭，照出她修长的眼睫还有精致的鼻梁。
什么旖旎的心思全都散了，秦怀宿的全部心神都凝在眼前的人身上，灯火阑珊，唯姜长宁姣如明月，映得旁人黯然失色。
“怎么了？”姜长宁低下头就看见秦怀宿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睛睁的溜圆。
秦怀宿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尖，温声：“没事，快吃吧，吃完了带你去逛花船。”
花船……
听着这句话姜长宁只觉得恍如隔世，这一世花船还好好的，没有经历恶贼也没有被炸毁。
……
姜长宁跟着秦怀宿往里走，花船还是当初的模样，造景精致奢华靡靡之音贯耳。
二楼有美人掩在屏风后弹奏琵琶，轻拢慢捻抹复挑，声音清亮如流水淙淙玉珠走盘，听得底下众人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