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尘，陪我去趟乌镇好不好?我请好假了。”江离暖沉默片刻，从他怀里抬起头，她看着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可温尘知道，她并不高兴，笑也不是出于真心，她眼睛深处埋着莫大的悲伤，还有一丝渴望，一份怕被他拒绝的彷徨。
乌镇，十四岁之前，江离暖一直和母亲生活在这个小镇上。
纵使过去这么多年，温尘到现在依然记得那个善良的江南女子，柔美婉约，笑着端给他一碗热的腊八粥。
过几天是圣诞节，亦是江离暖母亲的忌日。
温尘很多年前，就已经不过圣诞节了，哪怕置身于美国。
她的母亲离音去世多年，他一直以为她走出来了，没想到如今因为自己，她会变得更痛苦。
如果早知道，他说什么也不会一离开就那么多年。
许久没有听见回答，江离暖失落地垂下眼睑，“那我一个人去好了。”
温尘心里抽痛，抬手抚着她漂亮的头发，“说什么傻话呢，现在你有我，你做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看着你，支持你。”
江离暖闻言抬起头，他黑眸里盛了太多的情绪，自责、心疼、纵容、欣喜……唯独没有不耐。
她忽地扬唇笑了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庞，“怎么不问我去那干嘛？”
“那你要告诉我吗?”温尘眉眼带笑地看着她。
江离暖收回手，小脸埋进他的怀里，整个人似乎陷入了回忆里，良久才出声。
“十四岁之前，我不是江家小姐，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我的母亲出身于书香世家，虽然是已经没落的世家。她从小受的教育教她要做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可她却未婚先孕，街坊四邻都看不起她，亲人也觉得她是给家里蒙羞，母亲无奈只好带着年幼的我出来单住。只有舅舅心疼，暗中接济我们。”
“母亲始终坚信，那个人会回来接我们，这么一等，就等了十年。后来她才得知，那人骗了她。他不是简简单单的生意人，他是官居高位，他也不是至今未婚的单身青年，他有自己的妻子，在我之前，他也已经有四个聪明能干的儿子。”
“可是我母亲对我说，她不后悔爱上他，虽然他说了谎，没来接我们，没能承担起照顾我们母女责任。可是她不悔，她说她人生里少数的快乐时光，是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
“母亲得知了他的消息，却选择了不打扰。后来她病重，那个人居然找来了，他说他妻子死了，母亲可以光明正大地嫁给他了。”
江离暖说到这，眼里闪过一丝讥讽，“他来的太晚了，如果他肯早来几年，或许我妈的病还能有的治，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有钱有势是多么重要。如果我也有这些东西，我不用去依赖他，妈妈也不会离开我。”
“所以我妈临终前说让我认他，跟他生活的时候，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没错，我就是要把他这些年欠我们的都要回来，就是要他永远都忘不了他曾经辜负一个叫离音的女人，他耽误了我母亲的一辈子！”
江离暖微微颤抖，温尘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又听她继续说:“以前妈妈总夸我乖巧懂事，可是后来的我，变成了大家都讨厌的人。自私，傲慢，无理取闹。”
她仿佛又回到十五岁那年，她在江老爷子办的晚会上又是发疯又是打人，那是他第一次动怒打了她一巴掌，也是最后一次。
老爷子红着眼，失望地看着她，厉声质问:“你母亲贤淑善良，你怎么一点都不像她?这些年你都学了她的什么！”
江离暖扯了扯嘴角，满是讽刺地看向他，“是，我母亲贤淑善良，所以她才会被你骗去了一个女人最宝贵的感情，被你耽误了最好的年华！你不也是因为觉得她贤淑善良所以不管不顾了十四年吗？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教我，我江离暖，既然今天冠了你江家的姓，就是为我母亲来讨债的！”
老爷子抖了抖嘴皮子，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他心虚，扪心自问，他抛下她们的理由里何尝不是因为有这一点，他从来都觉得，离音体贴入微善解人意，哪怕他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