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
昏暗的牢狱，灯火跳动，光影摇曳。
少年坐在椅子上，垂着染血的眸子，一根一根地擦着莹白如玉的手指。
不远处，躺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人。
那甚至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了。
一团模糊的血肉中，可以看到那人少了一只胳膊，大腿上的肉也少了一大块。
张着的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仔细看，是空的。
别说徐公公，就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林英也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染血的手帕被齐晟随意丢开，他就用那只刚刚擦干净的手，拿起供词，摇摇递给林英：“事情的来龙去脉，本督已经审问清楚了，林侍卫如实向皇上禀报就好。”
林英接过供词，看了眼面前的少年，忍不住心悸。
他原本以为，一个少年，就是再会拿捏腔调，也难免稍显稚嫩。
但是现在，他觉得，他似乎该改变自己的看法了。
这哪里是一个稚嫩的少年，分明就是地狱中爬出来的一只恶鬼！
与其说他是人，不如说他是一件兵器，一件任何人得到了都能所向披靡的神兵利器！
*
林英加急把供词呈给苏煜。
苏煜看过之后勃然大怒。
“这就是你说的无辜！”供词狠狠地甩到了文贵妃脸上。
文贵妃和林婉儿看过供词，直接歪倒在了地上。
完了。
这回是彻底完了……
“念。”苏煜对徐公公命令道。
徐公公捡起供状，大声念了出来。
“臣奉旨追查文贵妃所犯罪行，现林列如下：
一、文贵妃心腹亲口供词，文贵妃曾和侍卫私通，不久后便生下了四公主，另有多名宫女太监可以作证，四公主，应是文贵妃和侍卫所生。
二、天启十一年间先后入宫的三位皇子，实属皇嗣，系和小公主一母同胞，文贵妃担心皇子入宫有皇位之争，遂买通了稳婆、侍卫、宫女数人，让皇上误以为皇子血统不纯。事后，文贵妃曾派杀手追击，一名皇子跌落山崖，其余两名不知所踪。
三、小公主滴血验亲时所用之水，文贵妃亦派人做了手脚，滴血验亲结果不可信。另，心腹曾亲耳听文贵妃承认小公主确乃皇室正统血脉。
以上均为心腹供词，臣以为与真相出入不大，具体证据有待追查，臣会尽快奉上，以还公主殿下清白。”
供状上，是一个鲜红的手指印。
或许怒到极点就不会怒了。
苏煜不光没再发火，反而笑了出来。
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倒是少见他办事这么认真。”
“罢了。”苏煜叹息一声。
“还如朕先前所说，将文贵妃和苏婉儿关入诏狱，三日后问斩。”
吩咐完，不再理会耳边的哭喊，苏煜转身去看苏染染。
就这一个亲生女儿么……
也好。
从此捧在掌心千娇万宠，再不用管什么天家利益。
只是纯粹的宠爱，只做普通的父亲。
“染染。”
他不叫还好，这一叫，椅子上坐的好好的苏染染一骨碌滑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刚刚认回亲女儿、被无数到目光注视的苏煜，自然是选择了……
跟上去。
“染染！”苏煜腿长，走几步就追了上去。
苏染染冷不防地撞上了一只修长结实的大长腿，撞的额头都红了一块。
“撞疼了吗？”苏煜半蹲下来，想帮苏染染揉揉，却被躲开。
苏煜从善如流地收回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丝毫不觉得尴尬：
“你，就没什么想和爹爹说的吗？”
自然是没有。
但苏染染确实有很多疑问。
她到底是谁？
到底是神仙哥哥的亲妹妹，还是大雍的小公主？
蛊虫，滴血验亲，其实哪个都不可信……
不过现在，就算她是坏蛋前爹爹的亲生女儿，她也不想承认这个坏爹爹！
欺负她就算了，还那么对待神仙哥哥。
“我想……”
回来这么久，这还是苏染染第一次开口和他说话。
苏煜心里微微激动，专注地等着她的下文。
“回大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