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临，长乐殿中各个廊下的低等太监们正踮着脚往牛皮纸宫灯中添油，吹明了火折子，小心翼翼地点好宫灯，只待暮色降临后的照明用。

和庭来这新朝后宫已经十几日了，看着上回参加瑢嫔娘娘丧仪时妃子们的各怀鬼胎，本以为不出几日里宫中必定各有动作，谁知十几日过去了，偌大的内宫中竟无半点风浪掀起，让和庭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感叹，还是旧朝的妃子有战斗力，今日这个宫，明日那个宫，宛如粉墨登场的戏子一般，誓要让台下看客叫座。

傍晚，正是用膳的时候，和庭随着芳碧前去用膳的屋子，远远地却见屋子外头垂着头跪了四五个宫人，芳霏也立在一旁，看管着这些宫人。

“这些人是为何跪着？”和庭有些好奇。

“想必是等候着娘娘发落，正好赶上用饭的时辰。再大的事也没有主子休养生息重要，所以跪在外头待用完饭再领发落。”芳碧这样解释道。手机端 一秒記住『→.co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由于宫内用饭的时辰不能迟，故和庭脚步未停，直直地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板足案上已经摆好了膳食，依着皇后的份例，共荤素点心十二样，是很明显的旧朝样式，鹅鸭炙、飞鸾脍、鲵鱼炙、剔缕鸡、黄金鸡、无心炙、消灵炙这些便不必说了，令和庭惊诧的是，竟然多了一道荔枝酥山，稳稳地放在冰块上，散发出袅袅的冰气。

“昨日看你吃着饭鼻尖都沁出汗来了，今日特地让尚食局送来的酥山，你们小姑娘家就爱用这种甜腻的东西。”皇后抬筷夹起芳碧布来的一块鹅肉，叮嘱道，“先说好，可不许多吃，若是吃坏了肚子，以后可就不给你用了。”

“和庭省得。”吃得差不多之后，和庭用梅花柄的小瓷匙舀了几勺在碗里，一入口，凉意冲上后脑，奶酥冻成的冰沙绵软而奶香四溢，和庭吃得将眼睛都眯了起来。

皇后笑骂：“你这馋猫。”

但是用完巴掌大的一小碗后和庭也不敢再吃了，只眼睁睁地看着菜肴都被撤下去，芳碧才领着外间的五个宫人进屋来。

用过膳后，宫人便呈上了温热的清茶，皇后轻嘬了一口，将游鱼纹样的茶碗放下，好整以暇地看着跪在下头瑟瑟发抖的宫人，“就这么些人么？”

“回娘娘，奴婢在暗中观察了这半月，就是这几人下值了不似旁人回掖庭宫，倒是巴巴地往别的地方走。”芳霏福身回道。

和庭突然想到前几日在瑢嫔的丧仪上，贵妃似乎对长乐殿内发生的事了如指掌，皇后这半月以来按兵不动，没想到却是在低下暗暗揪出了贵妃的细作。

“可搜到了证据？”皇后又问，和庭也打量着这些宫人，似乎有些眼熟，但是却似乎不是殿里的高等宫人。

“奴婢今早领着人趁着没开始当值就进去抓人，他们来不及反应，抓到之后又去搜了他们的行礼，发现了这些东西。”说罢，芳霏将手上罩着白绸的托盘呈到皇后面前来，皇后轻轻掀开绸子，只见托盘上满登登地全是珠翠金银，冷哼一声，“她倒是舍得本钱，这么些东西在他们眼前，可都招供了？”

“别的倒是都招供了，就是这个嘴硬的非说是宫外的家人给送来的。”芳霏指着其中一个宫人，后者见状害怕紧忙趴伏下去，几乎贴地。

“噢？”皇后挑起眉，看向趴在地上抖得如筛糠一样的宫人，“抬起头来。”

那宫人抬起头，却是一个约摸二十五六岁的女子，脸上隐隐显出岁月的沧桑，此时她哀哀地看着皇后。

皇后却并不理会那眼神，只用冷冷的目光细细上下打量女子，直看得后者怕得喘大气，“你可想好了，若是本宫差人拿着去问你的家人，问出这不是他们的东西，可是要连坐的。”

“娘娘恕罪，奴婢招，这是贵妃娘娘殿里的挽秋姑姑塞给奴婢的。奴婢丧夫，家中仅有年老婆婆和幼子，一时走了歪路，求娘娘不要连坐奴婢的家人。”

这倒是个可怜人儿，和庭有些同情地看着她，可是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