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透不过气来。
军情密报是送到宣府的，葛缙手签确认后，才又送到京城。这是严家党羽自己的邸报系统，并不经过朝廷。
而信，
竟是俺答命汉人秉笔亲自写的，
非常短，只有一句话——
“严阁老，吾已拔营，数日后将驻跸得胜堡。”
众臣都已经看过好几遍了，除了觉得书法很不错之外，也感到了一种强烈的震撼。须知，得胜堡在哪里？那可就在大同以北不到二百里啊！
何况，
这句话又是一代枭雄俺答亲口说出来的，透着一股莫名的杀机，让人不寒而栗？
几乎半个时辰了，人人都不敢开口。
严嵩想了好一会儿了，也知道这些家臣很难理解，淡淡道：
“都议议吧，说错了没关系……”
严世蕃有心做个示范，瞪了众人一眼，才沉声道：“爹，我看俺答有两层意思。一个，是告诉咱们，他是玩真的，而且已经动了。另外呢，应该还有一层意思，告诉我们他要打大同？”
严嵩并不说话，只是看了众人一圈。
赵文华也在兵部待过，这时让不开，只好干咳道：
“阁老、小阁老，属下以为，俺答一向狡诈，他做出打哪里的架势，往往是打另一个地方……他到底要打哪里，这个咱们先不计较。依我看，他更像是故意要扰乱咱们的阵脚……否则直接打就得了，为什么要告诉咱们？拿下得胜堡，一切就清楚了，还写什么信？”
嗯嗯，
严嵩点点头，表示赞许，又看看众人。
罗龙文道：“文华的看法自然有道理，可别忘了另一层——当初，双方是约定都不真干的，他要是真把得胜堡拿下来，又不跟我们说，我们岂不是要怀疑他假戏真做？所以，属下以为，俺答的意思没那么复杂，就是告诉咱们他开始上场唱戏了……”
好、
好！
“龙文毕竟鞭辟入里……”
严嵩缓缓踱了几步，锊须道：“俺答狡诈啊……龙文说得对，他的另一层意思，就是他已经拿出动作，接下来要看咱们的了……”
罗龙文见他满是赞许之色，接道：
“属下明白了，我们怕他真打，他也怕咱们真打啊！这就对了……他的意思就是要咱们也要做出点行动，让他确信咱们也不会套他……”
严嵩点点头，却不想浪费时间，道：
“别的不说了，现在进入正题吧，怎么做，才能让他相信我们不会食言、不会真打？都想想，这是大事儿，想不明白不要紧，但都要想，都要说，明白了吗？”
嗯嗯，
众人纷纷称是。
但这些人也都不傻：你严家这是犯了底线了，这时候谁说了话，以后黑锅就要栽到谁头上，皇上万一察觉了，到时候可是满门抄斩啊……
过了好一会儿，竟是人人一言不发。
严世蕃哼了一声，直接点名道：“文华，你怎么又不说了？”
他之所以点赵文华，是因为赵文华这一路爬上来，干的大多数是脏活累活，早已撇不清了。
赵文华暗叫糟糕，心思一转，暗叹自己跟他严家捆绑过深，这辈子终归是脱不了关系，也只好硬着头皮胡诌了一个主意，道：
“阁老、小阁老，我看可以让外塞的一些堡子回撤……如此一来，俺答自然相信咱们只有防守的意思。对朝廷呢，就说大兵压境，首要的是保护京师，故而把一些外塞的军兵回防了？”
对对，
嗯嗯嗯，
此策一出，
众人都赶紧说妥当，以免再被严世蕃逼着说话。
严嵩喟叹一声，道：
“那就先回防吧，你们这就下去办，叫葛缙、杨博他们，看情况回防，回防哪些，留下哪些，要有章法，但是也要快……晚了恐怕来不及，毕竟要保京师嘛……”
他说完，眼中透出一股难以捉摸的嘲弄，又道：
“记住了，这是大明朝当前最紧急的事！世蕃，你看看，哪天朝议合适？尽快都召集起来……有些事还要徐阶他们去办呢……”
严世蕃嗯了一声，见老爹已经颇有疲态，心头不忍，也说道：“老爹，您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