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惊，花姑子赶紧探过身子摸了摸榆芽儿的额头，心中却十分担心，莫不是，莫不是回光返照吧。

听说将死之人能看到至亲之人。

榆芽儿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那张瘦小的脸满是灰败之色，却在瞬间绽放了光芒，是不可置信，是感动至深，更是委屈......

“榆芽儿，你怎么了？”花姑子的手都在颤抖，她手心一捧黑的白的紫的药丸。

片刻之后，破旧的屋顶有一束阳光照了下来，榆芽儿的眼神这才慢慢清明，门口站的是一位妙龄女子，二八年华，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姑奶奶，她从未见过那位活在众人口中的姑姑，只见过一幅丹青，只是那丹青也在大火中被付之一炬了。

可是。榆芽儿挣扎着要站起来。

花姑子就要去扶：“榆芽儿，你先把药吃了。”

榆芽儿却置若罔闻的模样，她扶着花姑子的手站起身，那束阳光正好落在曹青槐的身上，她一步一步走近，眼泪簌簌而下，倒后来竟然泣不成声。

曹青槐看着那个形如枯槁的姑娘，明明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可是那胳膊却只有七八岁孩子粗细，她身上的衣裳已经看不出颜色，可是一双手却纤细洁净，如玉一般通透。双眸被泪水浸泡着，曹青槐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认识自己？

榆芽儿步步向前，她走得很慢，却很坚定，直到站到了曹青槐的面前，才止住了脚步，低着头，看向曹青槐腰间的那块八卦玉牌。

这块玉牌在姑奶奶的那幅丹青里见过，榆芽儿的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她心中有恨，有怨，也有喜悦，她的姑奶奶没有放弃他们，没有，没有......

榆芽儿松开了花姑子，缓缓地跪在了曹青槐的面前。

曹青槐本能地后退了两步。

花姑子不明所以，但还是看向站在四周的孩子们：“你们去院子里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对于这位榆芽儿，花姑子知之甚少，但是榆芽儿却救过自己命。师傅堪堪离世，她懵懵懂懂，不管是出入宫廷，还是豪门富贵之家，处处险象环生，要不是榆芽儿有相面算卦的本事，提点自己，她坟头的草都一人高了。

就是因为榆芽儿有这样的本事，总是遭来心怀叵测之人，孩子们只能带着她四处藏匿，即使是这样，那些人也能鬼使神差地寻来。

这次肯定又是来抢人的，可是，她可以确定榆芽儿肯定没有见过曹青槐，现在她却跪在曹青槐的面前，到底什么意思？

榆芽儿疾病缠身，不知为何竟然号啕大哭。

曹青槐和花姑子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些手足无措。

这样的榆芽儿是花姑子从来没有见过的，榆芽儿是云霞他们从臭水沟里找回来的，找到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身上遍体鳞伤，就没有一块好肉，可是，就算是接骨剜肉她都没有哭过，现在却哭成了泪人。

破旧的屋子，阳光四处落了下来，三人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榆芽儿的哭声。从记事起，榆芽儿就随着父母叔伯四处躲藏，饶是这样，身边的亲人也是越来越少，最后，连她也被抓了，终日被关在一间密室里......

母亲说，这一切都是姑奶奶造成的。

父亲只在一旁争辩着，说着不，不是的，可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叔伯婶娘们也俱是沉默不语，或者垂头抹泪。

这一切该怪谁？姑奶奶吗？

“我的姑奶奶还好吗？”榆芽儿渐渐止住了哭泣，她跪在地上，身子单薄，抬头看着曹青槐。

曹青槐指了指自己：“你问我吗？你姑奶奶是谁？”

榆芽儿伸出自己纤细的手指着曹青槐腰间的那块八卦玉牌。

曹青槐的视线也落在玉牌上，这才恍然大悟：“你，你是虞......”

“姑娘！”榆芽儿的声音却格外冷静：“她怎么样了？”

曹青槐把腰间的玉牌解了下来，双手送了过去：“她已经故去了。”

榆芽儿没有接那块玉牌，听到这句话，眼泪又流了下来，更加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