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平庸……是有罪……的。”林萧然站在只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眼神落在墙上，轻声念道。
他站在那里，顿了一秒，才继续挪动身体，往旁边走去，步伐缓慢，整个人都带着浓浓的延迟感，似乎对他来说，世界是放慢的，不管是话语，还是行动。
慢慢进了卫生间，林萧然慢慢抬头，眼神逐渐聚焦，望向墙上带着霉斑的斑驳镜子。
随即整个人都不好了。
镜子里是一张蜡黄，营养不良的脸，轮廓深陷，看起来头大脸小，让人有些不适，不忍直视。
而且这张脸，也果然和剧情里说的那样，毫无记忆点。不是五官丑，相反，眉眼轮廓都带了一点精致，也不是平凡，而是它好像一个死人脸，毫无情绪波澜和性格反馈。
通常人类的脸，就算不做表情，通过辨识，也是能看出一些情绪和本身的性格如何的。
可是这张脸没有，你看不出任何信息，甚至只要眨眼，你就会忘记它。
林萧然尝试着做表情，毫无波澜，似乎灵魂和身体无法匹配，他无法操控这具身体。刚才那些动作，都是他费尽了千辛万苦，才做出来的。
普通的动作，对他来说都是非常困难的。
林萧然缓缓低头，手掌随着他的动作缓慢抬起，掌心满是透明发黄的老茧，视线落下男孩破旧的衣物上，破碎的衣服挂在清瘦单薄的身体上，灰色的布料像是在诉说他的一生。
是的，是男孩，林萧然现在穿进的，是一个十岁男孩的身体。
男孩原名叫杨瓷，是江城城中村村北杨家的孩子，虽然爹不疼娘不爱，爸妈各自离婚再找，还生了孩子，但爷爷奶奶带着他，他也算是有个家，有口饭吃。
事情在他九岁时急转直下，一场意外，杨瓷被发现不是杨家的孩子，这让两个已经分开的夫妻开始大肆吵闹甚至打架，事情闹到城中村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直到前妻又做了一个dna，才重新抖擞起来，宣布杨瓷也不是她的孩子，他们肯定是抱错了。
后来经过多番寻找，杨猛钱花终于找到当初抱错的人家，闹着要将孩子换回来。
目的很简单，他们不想要杨瓷。
即使他们已经离婚，即使杨瓷三岁后没叫他们出一分钱，可两人谁也不想以后还要为杨瓷负责，所以撺掇着把聪明的带回来，甩给孩子爷爷奶奶等他长大，万一有出息，对方还能反哺一点花用。
他们不想继续养着杨瓷，因为他反应迟钝，话都说得结结巴巴，平时就喜欢呆呆地看着远方，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正常孩子，是个彻彻底底的傻/子。
对于这对前夫前妻来说，能甩脱这个傻/子，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杨猛钱花去了几趟，还去了派出所，闹了好大一场。
对他们说，没有比什么能比甩掉原身这个累赘更重要。
就这样折腾了十几天后，某天杨猛钱花接到一个电话，出去了一趟，立马安分下来，不再吵闹着要把杨瓷送走。
不光如此，他们还为杨瓷找了一间屋子，表示不管如何，好歹是个生命，养着罢。
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了？不是，是因为那家人花钱，买了两个人闭嘴不再闹。
因为他们也不想养杨瓷，怕被知道亲生孩子是个傻/子，伤了面子。
原身被所有人抛弃了，包括之前就不太喜欢他的爷爷奶奶，现在发现他不是杨家子孙，直接毫不犹豫把他赶出了家，留给他的只有这十平米的出租屋。
出租屋是杨猛租的，不是善心大发，而是等着这只金鸡给他下金蛋，万一花用光了，好继续要。
两人可是一共从对方手里拿了一百万，杨猛六十，钱花四十，杨猛负责养原身。
当然所谓的养，就是保证他能去学校，能每天吃一顿饭，其余的一样没有。
谁会喜欢一个傻/子呢？
只有林萧然知道，墙上歪歪扭扭的字体代表了，杨瓷不傻，字虽然难以辨认，但还是能看出来，对方真不算傻。
林萧然感慨，这句话一语成谶，贯穿了原身一生，对他来说，似乎平庸是有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