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在一月之间，红宅后院溢满了人气。

又与别家不同，日上三竿，他们一户全员睡下。昨儿守夜的人，赏了一波钱币，已经熬不住的也安排先行补眠。

也许还有精神饱满的除了药效还未上头的郑合欢，就只有在院子里憋了一宿的唐忆。

她那间院子里，蒙恬至今未归。派给他的那间屋子，没有旁人进去过，而他的痕迹似乎也不曾留下。

有些人来去匆匆就像是过客，风过无痕，唐忆那就知道他不会再回到这里。

听见脚步声，借着窗外透进的落日霞光，一双蓝禾金缕绣鞋进入视线。郑合欢翻不过身，视线做不到扩即人面，也能想到来人是谁。

“听了，你命不该绝，还瘫不了。”

终是如此，她那嘴里出不了好话。唐忆站在床边，近到她那麝香香囊几乎就在郑合欢的脸侧。

一下子，味道实在太浓烈，刺激鼻子难受不住地打喷嚏。

“你来干什么的？”

不敢牵动伤口郑合欢特地忍住两人喷嚏，趁此空隙与她话，而后指着窗边远处的椅子，示意她可以坐过去。

“我要走了，明离开。”

“蒙恬已经离开？”

郑合欢不问他们院子里的事情，但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因由。竟然真的有一，唐家十一娘会因为一名男子的去留六神无主，生死相随。这个世界当真是足够玄幻。

“李信即将回京？”

男子到底与女子不同，他们的疯狂总还是掺着理智，李信是蒙恬正式现身的契机，他不会傻到错过。

唐忆没有吱声，不算承认也不算否认。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刚刚好。

“你可以随时离开。”

她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来什么起伏。她从未阻止过唐忆走人，而且要她出言挽留，那更是没可能。

唐忆眯着眼睛，紧抿着嘴巴，比来时已经泻掉大半斗志。他们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得到情感似乎比常人困难数倍，大概是因为他们寡情。

她习惯了在这个时候转身离开，她不懂得与人表达任何别离的伤福后会有期，一路顺风都只是形同陌路的词汇。

“保重。”郑合欢对着霞光中柔和的背影，出这两个字似乎也是鬼使神差。

唐忆脚下的步伐停顿一下，而后一如既往的离开。就像是船，不论是否定下航线，他们很难在一处长久停留。

王翦抵达荆楚，却是坚壁守城，楚兵上门挑衅，亦不肯战。王翦接手李信攻下城池，带着六十万大军坚守不出，修养生息。

参与的唯一战事，便是支援李信，解了项家军围困。自救出李信，王翦派人马不停蹄的将人送离楚地。

而李信，蒙恬剩下的兵力，也顺带一并接手收编。

由此可见，之后的战役才是秦军真正的硬仗。郑合欢在荆楚的人马早已撤出，曾经布局也在嬴政默认下由张良替了。

然而事到如今，张良在这场战役中不去搅合，放任老将派兵布阵生死对决已是难得。

但事实上，王家，张良早已彻头彻尾的盯上了，现在更是全方位的下手。秦之远征，于六国部署，张良必然是要对其松松土的。

至于是否拔根，诚然另论。

郑合欢此次受刀伤，伤口也许可以少受两道，但走这一遭却是免不聊。此次情报隐瞒，涉及多人，却只动了三爷。

无疑用三爷可杀一儆百，也可作饵，引她上钩。嬴政想借此教她安分，也是要警告张家。

飞英巷里头这回是彻底闹不出动静了，红宅上下都得龟息，毕竟郑合欢这一伤，至少百。家里头主子乖乖躺在后院，下面的人出门哪敢出头神气。

又在一夕之间，红宅聚起的人烟，又要接二连三的消散。

韩终显然只是为郑合欢此次受伤跑这一回，他不会常住在这里。药剂供给他承诺负责，却从始至终未写药方，是因为药材在寻常药铺难寻，他得亲自外出搜寻备齐配制。

当郑合欢清醒，他已言明告辞。

但是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