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役充奴,押往云中郡。开拔行军一月有余,蒙恬大军终入驻云中郡兵营。看过咸阳繁华,面对云中漫天风沙,断壁残垣,从将领伍长到兵卒难免意难平。
三军上下自觉未惹祸端,却无故被发配边地。穷乡僻壤,满目荒凉,到了如此贫瘠野蛮之地无异于流放。
大军初至,上下皆是哀声哉道。三十万苦役即便有机会脱掉奴籍,但来此地开荒竟一时间意识到在这里生存都成问题。
沙土松软,粮食难种。带来的大把米种撒入地下,根本难成活,来年还是交不了赋税,躲不过饥荒。
原本是砸到头上的自由,如今却将他们逼入火坑。
不远万里迁徙而来,亲眼见到同伴死在路上,殊不知到了北地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一时间人心惶惶,入城三日,已然不少人动了逃跑的心思。
如此一来军心不稳,蒙恬连日来焦头烂额,彻夜难眠,着实是腾不出心思再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而按照眼下情形,郑合欢便是那军中最无用的。
她乃作战先锋,无转乱,用不着她冲锋陷阵,至于出谋划策蒙恬更是未曾想过指望她。眼下不见匈奴、胡兵,更没有贼匪,所以她就是活脱脱的闲人一个。
至于她是死是活,去了哪里,蒙恬更是没那闲情去问。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承诺的已经做到了。出了事,张良早不到他头上。
更遑论真假。
云中郡治下一小县,一群外来人这里安居乐业。
天气回暖,张良咳嗽却未见好转。一个冬天昏迷了几次,随行而来的人一路上都在提心吊胆,生怕他熬不过这个冬天,再醒不过来。
村外来了一人顶着帷帽,穿着纯黑斗篷,张彪领着那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的人进来张良的屋子,外头的人瞬间陷入警备,随时准备预防不测。
进了屋子的人,摘下帷帽遮面,露出与郑合欢如出一辙的容颜。见到这张阔别已久的人面庞,却丝毫半点欣喜,那枚剑穗就置于手边,嘲讽着眼前的虚无。
“将脸上东西卸干净。”
“你很忠诚。”
“但是只有她活着你的忠诚才有价值。”
张彪送上药物,叫她当即揭下假面。隐藏了许久的脸终于示人,这张脸微微泛着紫红,也因着一层人皮,这张脸未受着风沙摧残。
再看着影七的脸,说不上有多熟悉,却真的少了变扭。郑合欢只能是郑合欢,贴上她的脸又怎会毫无破绽。
送去这名影卫是照着她的模样气质找的,只为在必要之时做她的替身。可这真派上用场,换上她的脸,但这人还是千差万别。
如此拙劣,又怎会蒙着嬴政,蒙住所有人?
这步棋当真错得离谱!
“等到她回来你去继续保护她。”
“若是回不来...”
靠着桌塌,张良缓缓闭上眼睛,这后半句逃不脱的抗拒。希望他的假设不会发生,他想象不了她活不了,他要怎样活着。
他是真的恐惧,怕得不敢想。
不明觉厉,他未说下去,影七却是了然。郑合欢未用她做替身得生,她便是逃过死劫。但回了张家,这生劫总是躲不过的。
更何况她若是死了,谁还能再手下留情?
“属下明白。”影七已然想得清楚,早在出咸阳之前。
想错的反而是他,张良也许他该庆幸至少这样郑合欢是有可能活着。
“但这次你未错。”
“是我错了。”
“兵营你不用再去。”
“在她回来之前,在寨子里待命。”
如此安排算不得奖赏,却更不是处罚,已然值得庆幸,毕竟她想不到比这更好的结局。
似乎这一次,所有的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多数人已然走到了终局尽头,但有一人结局尚未明朗。局已终结,执之落定,她却是整盘棋局中的异类,至终未明生死。
昭氏终究是弃了昌平君,暗狱已然全盘掌握昌平君行踪,熊氏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王翦大军开拔回京,其子王贲
第二百四十三章 子定,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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