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串代码,本身毫无意义,汇聚在同一领域内便成了程序。”魏韶颜拂去袖间灰尘,端重拜礼,抬头踏上七级石阶:“明王,我,魏氏遗子来面对您了…以命运之名。”
石庙天成,自凿辉煌。半个月前,这里还是后晴历菩提教的新总坛,回首寺院。
此刻墟螺崩裂,云响西南破碎散落。这座象征着继任者们承托先辈雄志,力图再舞云龙的风蚀宝窟也被削去了大半,孤零零地漂流在血海翻涌的大陆离岛之上。
天光映射,四尊空荡荡的石椅在其照耀之下徒添了不少寂寥。四宗天王之上还有一台铺张着鲜艳红绸的巨型御座…那是教主的虚位。
十九年前,那人离世之后,便再也无人有资格端坐其上的现世佛陀之位。
“咳咳…”沙弥圆台上,数以千计的袈裟石像之间,有道行将就木的灰袍身影微微一颤。
无所从来,亦无所去,他一动,千数石像仿佛都跟着动了起来。不禁让人怀疑那些披着袈裟的石橛子会不会也是枯坐一生,却始终未能斩去业念的苦行老僧。
“爱…使你盲目。”灰袍缓抬头,阴影覆盖之下的沧桑面孔远比那位君临西云的护法明王衰老得多,眼睛…也远比他要更加鲜红。
有法相浮于其身,灵与肉并不同步。蒙世国每偏一身,那赤红恬静的佛相便会随之扰动一寸,或与他相反,或提前半刻。
“行遍七苦八难,八相成道已臻至圆满,您却依旧不肯成佛。”魏韶颜继续向上缓缓走去:“爱同样会使您盲目,区别只在于我爱的是沧海一粟,您爱的是芸芸众生。”
“跨过这条伟大天堑的不是我,是吾师业斋…”蒙世国又咳了两口血沫子:“我驻留于此也并非源于你口中的爱,而是恨。”
“恨,亦是爱。”魏韶颜坚定答道。
“够了,魏氏遗孤。”
沙弥台上有清脆人声倏然响起,声若黄莺绕梁石庙,似与瀚海波涛琴瑟和鸣。
“不要再往上走了。”蒙旭来飘然现身,恭敬守候于明王身侧,目闪寒光冷冷俯视:“再往上走,就不是凡人的领域了…”
“蒙旭来…”魏韶颜止住步伐。
“真有意思,你们难不成是为了拯救世界方才会越险寻来么?”蒙旭来冷笑一声:“世界何时说过它需要被拯救了?你们渴望拯救的又是什么东西?自我,还是人民?”
“旭来!”苏知仁跨前一步大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不是已经把你送走了…”
“叛徒。”蒙旭来瞥了他一眼:“我找到了自己的路,也终于认清了自己到底是谁。你的问题先放到一边,等诸事落定之后我再收拾你…呵,不过在那之前你应该就会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酪棉不语,只与蒙旭来对视半刻。
“你以为你是谁?魏韶颜…你觉得自己继承了古王的血脉,便可以随心所欲裁决众生么?”蒙旭来又转向魏韶颜:
“看看你们,个个养尊处优,锦衣玉食,有生以来从未受生计所困。优厚的物质条件造就了你们强壮的躯体,无需付出辛劳的闲暇时间也让你们得以冲向更高的境界…”
“谁是人民?谁是你们需要负责的人?”蒙旭来摊开双臂,望向众人凛凛喝道:“英雄是由民意推举而出!那是沉重的枷锁,绝非尔等心中那过家家似的自我满足!”
“现在,回答我!腐朽的贵胄们…”他狞笑着扫向场中诸人:“你们试图拯救的是什么东西?这一回,你们又要将那无情的爱强加于谁?这一次,主权究竟是握于何人之手!?”
“我不是以血裔之名而来。”魏韶颜严肃答道:“我只是西云一子,这片大地万千生灵沙海中的其中一粒。我来此,是为了请求您…”
“那么,你就该顺从于我。”孟旭来寒声打断道:“你应该自愿成为那个服从于多数的少数,抛开那些冠冕堂皇的金缕袈裟…我就是民意,我就是未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