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下旬的天气比往年要暖了许多,雪来的不勤,只是薄薄的覆了一层,之后就化了。
赵庭禄兴致好,就信步向东走去,然后左转进到村政府的院儿里。赵庭禄和大多数人一样,还习惯于将村政府称作大队将乡政府叫公社。他不大到这里来,虽然离得很近。
大队的工字型建筑在外形上看很有些气势,又有走廊连接各室,所以就显出几许庄严。赵庭禄顺着走廊向值宿室走去,到里面后,见李宝发正扬着手骂滋滋地发脾气。
“庭禄来了,快进。”
赵庭禄的身影甫一出现,李宝发立刻换了腔调,“好些天没看到你了,傍叨个咱俩喝酒。”
赵庭禄细细地想,暗自笑他:这才三四天不见,就说好些天没见。
“我闲着没事过来溜达溜达。”赵庭禄。
“庭禄,我看你们家小卖店也没啥货啦,咋不多进点呢?上点吃的,省得咱们来人去客的没地方买去。”
李宝发的话触动了赵庭禄,但他没有顺着他的话说,转而道:“天我上城里看见庙头那儿的大车店拆了,说是要盖楼。”
李宝发和赵庭禄由大车店说开去,话题绕来绕去说到了收费上。李宝发素来头疼于收费,他掰着手指头数道:“农业税乡统筹村提留,杂七杂八的一大堆,寻思寻思都闹心。好户主动交我,皮赖户劝着给不说,还没好好听嗑,三七旮瘩话,噎得你哏喽哏喽的。庭禄,没有半拉黒打底的,别想当书记。再干两年不干了,回家哄孙子去,操心呢!”
赵庭禄附和着,做无关痛痒的劝解。
“庭禄,不瞒你说,我那妹子……”他偏转头看了一眼值更的李久发又继续说道,“我那妹子就从没交齐过,估计今年更白扯了。也难怪,寡妇失业的老大刚学成瓦匠,挣的不多又过了大礼,难啊!一屁股饥荒,张抓地借钱。这不,木匠工钱买菜钱都没有着落呢,求借无门哭天天不语叫地地不应,可咋整?”李宝发说完长叹了一口气。
赵庭禄知道他说的是谁,不免心有戚戚焉。
“是呀,可咋整!你帮帮他呗,都一个爷的。”赵庭禄搓搓手道。
李宝发不言语,从炕沿上蹭下来来回踱着步子,然后道:“我都借了五百了,再借……庭禄,你知道我家老三九月了结的婚,唉!”
道庭禄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也尽了力,就岔开话题道:“早晨我碰着张维明了,他找我吃猪肉,没跟你说吗?”
赵庭禄的话让李宝发的注意力转移了,他眨巴着眼睛问:“多咱杀呀?他也没告诉我呀。”
张维明,这个与李宝发共过事的当年的保管员要杀猪却没有告诉李宝发,所以他有点落寞。其实,赵庭禄并没有传话的意思,他只是为了说而说,却不想让李宝发有些所失,就后了悔,转而劝慰道:
“没来得及告诉你吧,别多想,找是情分,说明他没忘记你;不找也没挑,人家没那心思,咱也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
听过赵庭禄的话,李宝发释然,呵呵一笑道:“对对对,酒肉穿肠过,吃也这么着不吃也这么着。”
赵庭禄哈哈大笑,李宝发也哈哈大笑。
第二天,赵庭禄说要进十二月份了,大米尤其是粘大米都该准备,不要等到淘米时再去张罗。张淑芬道说,那你就上大姐家看看,那儿稻田多,还是大河水灌的,米好吃。
赵庭禄得到妻子的赞同与支持,就兴冲冲地驾着那辆老掉牙的手扶拖拉机奔向李小屯。
从三四年前起,他的这辆老爷辈的机车就不断的出毛病,有一次甚至趴到归途中。他大修了两次,所花不菲,所以赵守业劝他将这十年多的老家伙淘汰掉,免得往里零搭息钱。道赵守庭禄舍不得,他与这车有深厚的感情,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放弃。
赵庭禄突啦啦地开着车子胡乱地想着,现在真他妈的好,白面随便吃大米可劲造,哪像生产队时就分那丁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