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鹤庭醒过来了
周评将条陈往书桌上一拍,呵斥道:“杜大人,你是要将整个礼部都推向火坑吗?!”
杜若美如冠玉的脸上,浮起一丝轻蔑的笑意。
“周大人,什么时候起,追本溯源,调查真相,擒奸摘伏竟然成了不义之举?”
周评脸上的肌肉因为心绪的剧烈起伏而紧绷,他用力咬了咬牙,努力控制着情绪。
今日杜若所条陈的,难道他没有察觉分毫,难道他不明这背后的阴谋与龌龊?
曾几何时,他也是满心明月,一腔热情只为报国,可是,如今的朝局错综复杂,一旦站错,那将是满盘皆输。
他出生寒门,十年寒窗,是真真正正靠着读书一步步走到今天,他没有任何背景与底气,他要拿什么来与未来坐在皇位之上的那位硬碰硬。
他杜若敢做的,他周评不敢。
这就是寒门与世家的区别。
他们不敢把身份显贵的安国公府怎么样,可是,身居上位者,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蝼蚁。
周评懈下脸上的紧绷,沉声道:“杜大人,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难道你的擒奸摘伏里就没有自己的私心?”
更尖锐的话周评没有说,他知道,杜若是在用礼部作法,想要去斗一斗那背后之人。
杜若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的眼里满是冷冽。
“是的,下官是有私心,但是下官的私心也是建立在事实和真相的基础上。下官再有私心,也不会歪曲事实,混淆黑白!”
杜若和周评两人在值房内的激辩,被几个悄悄蛰伏在轩窗旁探听消息的小吏听得一清二楚。
这件事,关系到整个礼部的前途,没有人能够作壁上观。
因此,当杜若从值房走出来的时候,游廊里已经聚集了很多同僚。
他们看杜若的眼神,不约而同的多了许多复杂难辨的意味。
那眼神中,有惊异、有叹息、有担忧、有钦佩。
唯独没有之前那般的不屑与轻蔑。
周评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拿回去,重写!”
而杜若的最后一句话,是——
“你以为,礼部将全部罪责揽下,就能全身而退吗?”
那言下之意谁都听得明白。
如今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都有太子实际是因为夺嫡之争而被谋害,现下宸王大权在握,为了澄清谣言,以正视听,谁知道他会不会将整个礼部清洗一通,来作为替罪羔羊呢?
整个礼部的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没有人会小看这件事的重要性。
现在,有个人敢于出头,正是他们喜闻乐见之事。
看着杜若夹着文书离开,众人都纷纷揣测,他重写之后的条陈,会不会改弦易张。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三天之后,杜若又将文书原封不动地递呈给了周评。
不仅如此,他还在条陈中,将所有的调查、证据、口供,都附录其后。
周评大怒,再将文书扔给了杜若,斥其将刑部的事情都做了。
“拿回去,重写!”
如此往复,第三次,周评终于怒不可遏,他没再将条陈扔回去,而是对杜若说:
“杜大人辛苦了,最近几日,就在家歇息歇息吧!”
这是让杜若停职反省的意思。
听到二壮回禀杜若在礼部的消息,洛鹤渔的嘴角噙上一丝浅笑。
她走进萧鹤庭的书房,从书架后面的柜子里,取出一瓶萧鹤庭珍藏的“雪花白”,递给金子,对金子嘱咐道:
“你现在就去国公府,将这瓶酒亲自交到杜二少爷的手上。”
金子意会,郑重地接过酒,快速地出门了。
杜若走回国公府的时候,天色晦暗。
十一月的天,已经有深深的寒意。
此刻已快宵禁,路上没有什么人。
他是一路走回来的,夜风不时将他的披风吹起,路边的灯笼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不是没有人劝他,斯人已逝,识时务者为俊杰,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