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房间都放上几朵。往往是他一觉醒来，就能闻见空气里甜丝丝的花香味。自从离家去上大学，就很少再闻到家里的栀子花香了。丁满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洁白的花瓣，这里的栀子花开了，不知道家里的是不是也开了？妈妈还是会像从前那样将屋子里布置的四处花香吗？

见丁满兀自陷入回忆，陈筝一时语塞。雨果之前还在的时候，偶尔也会露出这样令陈筝手足无措的沉郁表情。对故土的怀念是镌刻在他们命魂里的一道咒，陈筝看不懂也解不开。明明是两人对坐近在眼前，但实际上却隔着漫漫时光的长河，巨大的颓唐和无力感袭上陈筝心头，他从未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意识到自己和雨果丁满之间的距离感。

车厢里静悄悄地只听到车轮碾过路面碰撞车辕的嘎吱声。同样安静的车厢还有昆战的皇帝驾辇。

昆战本来不想让被从自家马车上赶下来的昆彻与自己同乘，回京需要三四个时辰，一想到自己特地准备的茶叶棋局还有陈筝爱吃的屉饼都没了用武之地，昆战看着好弟弟就哪哪都不爽。

都是亲生兄弟，昆彻哪能不知道昆战在想什么，要不是自己昨天在马背上奔驰了一天，今天怎么会弃马上车？

“别看我，是阿筝主动去丁满的车上的。”昆彻的手朝桌上的茶盏伸去，半途就被昆战一把打掉了。

“你不会找个理由把他赶下来？”

“阿筝会是那种我不让他去他就会乖乖回来的人？皇兄第一天认识他？现在好不容易让他和丁满走得近点，这个位置稳住了，咱们也好行事不是吗？”

提到丁满，昆战想起一事来，“听说你把雨果走之前交代给我的话跟陈筝说了？”

昆彻点头，“当时害怕丁满不管不顾地送命，我去求阿筝帮我开导他，用的就是这个筹码。”

“他，看完之后，说了什么？”昆战语气有些不自在，稍稍错开了昆彻的目光。

“我只是把写了那三句话的字条装在一个荷包里，派人送去了他那，至于他看是没看，我不知道。”

昆彻眼看着昆战脸上的期待一点点黯淡，直至消失不见。思及陈筝在雨果这件事上对昆战的怨恨，昆彻真替他感到不值。

“如果当初皇兄选择对阿筝说实话，告诉他说雨果对他毫无心思，那么现在……”

“那么现在，我早已经失去他了。”昆战抢下话头。他知道昆彻是为他好，但在陈筝雨果这件事上，他不接受任何人的意见。

“皇兄这又是何苦……”昆彻叹了一声。

这么多年来，昆战的背上替他替雨果背负了太多不应他承受的负担。自从雨果走后，皇兄不声不响接住了陈筝的怒火，在他面前也越发小心谨慎。然而昆战的曲意迎合细心安抚，在陈筝面前却收效甚微。五年过去，昆战或许都已经习惯陈筝高兴了赏脸跟他说两句话，不高兴了随时把他骂个狗血淋头。昆彻已经记不清皇兄上一次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昆战低头抚弄着腰间的玉珏，昆彻没有真正喜欢过谁所以他不知道，为了所爱的人能开心快乐，他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维持情敌在爱人心中的美好形象，只要他能开心。至于误不误会记不记仇，昆战其实不甚在意。恨他又如何？只要陈筝能待在自己身边，自己时时能看见他就够了。

昆彻看到昆战忧伤的眼神，心有不忍，他倒是成全了雨果和陈筝，可又有谁来成全他呢？

“如果，我说如果阿筝他看明白了雨果留给他的话，皇兄你该如何是好？”

昆战似乎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不会想到是我，如果他能发现，这么多年早就发现了不是吗？”

昆彻嘴里发苦，古往今来，当真唯有情字一途最磋磨人，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九五之尊，都逃不脱求而不得之苦。

“好了，咱们说点开心的吧！”丁满撩起辛巴的尾巴扫了扫陈筝的侧脸。陈筝这人，虽然平时没心没肺了点，但丁满知道他的心不坏，没必要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把人搞得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