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满再见到陈筝的时候，他身上穿着代表国师的朝服。

陈筝一见到丁满就抓着他叭叭叭。无论陈筝如何火急火燎连语速都提升了二倍，丁满的眼神自始至终锁定在陈筝胸前的凤鸟图腾刺绣上。后来在陈筝颠三倒四的重复中，他才缓慢地了解到他好像是来抓他上朝的。从皇宫回来以后，丁满感觉脑子跟锈住了一样，无论思考什么都很艰难，时不时还头疼得厉害。

“我说你听懂我说的话了吗？别愣着啊！”

陈筝昨天刚到京城，还没歇口气，今天早上上朝就遇到了给丞相一家宣判的日子。沦为阶下囚的丞相和家眷乌乌泱泱跪了一地，一开廷议就有不长眼色的御史出列参奏丞相义子也就是盛王妃，说他也应该跪在这里受审判。皇帝被缠的没法，只好命陈筝去提人。

丁满听了半天，总算搞明白了他们的计划。原来昆彻对这一天早有准备，他派人去陈郁元的老家调查了许久，查出现在的陈郁元可能是他的一个同乡冒名顶替的，真正的陈郁元其实早已经死在流寇□□中。没了远方亲戚这一层亲缘联系，如此一来就能跟丞相一家撇清嫌隙，把丁满顺利从泥潭里摘出来。

“到时候你一股脑的就都推给丞相就好了。你记着你原本只是想借着陈郁元同乡的身份，去陈相家求一份盘缠，没想到他看你得了国师青眼，为了和昆彻攀上关系，硬说你是他家的亲戚，让你顶替陈郁元的身份嫁进王府。你人微言轻从头到尾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尽量把话说得惨一点。惨一点，懂了吗？”临行前，陈筝又不放心地嘱咐道。

“阿筝，这样把莫须有的罪名按到别人的头上，真的好吗？”坐上马车前，丁满歪着头，一字一顿问了一句。

“哎呀，他反正是要死的，再多加一条罪状又不会怎样！咱就不说他扰乱科举秩序，公然泄题外加结党营私，我真的没想到他居然胆大包天，还存了谋反的心思！在家里藏着龙袍和玉玺！”陈筝道。

听到“玉玺”二字，丁满胃里好一阵翻腾。

“阿筝，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丞相真的要谋反，他为何不等到自己登上皇位之后再置办这些，反正那时候他也是皇帝了，他也不着急了不是吗？”

“这……”陈筝语塞，嘴角有些抽搐，“阿满你听我说，现在对你虎视眈眈要整死你的是个出了名难搞的御史，一不留神你真的会被判罪的！你明明什么都没做，就甘心认罪？！”

丁满特别想告诉陈筝，他才不是什么也没做。相反，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恰恰全就是因他而起。丁满纳闷，平时看事情看得那么清楚透彻的陈筝，为什么这会这么糊涂。

“阿满算我求你了，咱先保住命，保住命你知道吗？其他的以后再说，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这回就听我的成吗？”

陈筝要再看不出丁满今天的反常他就是个瞎子。可眼下事情紧急，那个臭老头还等着他把丁满押进宫呢，谁知道他会怎么弹劾丁满，一旦过不了这一关，丁满真的会很危险。至于他和昆彻还有姜家的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好，我知道了，听你的就是。”丁满不置可否。

好。知道了。听你的。我听话。明白了。这样的话丁满都快说倦了，不，他是真的倦了。听说当心灵遭受重创的时候，会启动防御机制，自动封闭内心，丁满感觉他现在似乎就属于这样的状态，不想动也不想去思考，不想说话以及——不想活着。

丁满失魂落魄的样子，让陈筝心里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滋味，虽然他很听话地答应了，陈筝一颗心却总也放不下地。

丁满这是第一次进到早朝的大殿，十三根高大的立柱撑起一座气势辉煌的殿宇，正前方的龙椅上昆战以手支颐，脸上晦涩不明不知在想什么。殿内的人分成了三块阵地，左右站着的文武大臣以及中间头戴枷锁身穿囚衣的丞相一家。

“启禀皇上，盛王妃陈郁元已带到。”陈筝半跪回复皇命。

“起，有劳国师了。”昆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