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还有半个多月，我就要参加高考了。”韩曦城用银色的小刀仔细地削着苹果，把洁白的果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放到开水里碾碎，泡温热了给老人吃，“我会好好考试的，你不要担心，安心养病，每天多吃点。”

脸上布满皱纹的老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吃不下。

到了她这个年纪，全身多器官已经开始衰竭，每天进食的饭量最多不过一个苹果那么大。她已经走不了路了，腿使不上力气，就连坐起身来说话都喘气费力。

“以后别买这些贵的水果啦。”奶奶喘了口气，含糊不清地说，“我这把年纪，别治了，浪费钱。”

韩曦城见怪不怪地搅拌着水果，直到完全泡软了苹果，舀出一勺递到奶奶嘴边。

他每天听得最多的话就是“别治啦”“浪费钱”“我不想吃药”“医院都是害人的”。从小听到大，哪天老人家不说了他还不习惯。

他极有耐心地举着勺子，哄着：“吃一口吧，奶奶，你还没看见你孙子娶媳妇呢，现在就不治了亏不亏？”

老人家撇了撇嘴，看看小孙子殷切的眼神，勉强吃下一勺苹果。

“城城啊，你高考完那天，我去接你吧。”奶奶抚着胸口喘气，商量道。

韩曦城拿着勺子的手一抖，猛地抬起头，有些吃惊，“你走不了路啊，怎么去？”

奶奶指着门外的护士站，悄悄说：“新来的小护士答应了用轮椅推着我过去，你的考场又不远。”

韩曦城眨了眨眼，突然想起来医院最近确实新来了一位年轻护士，总是在自己探访的时候脸红。他知道自己在学校算是比较“有人气”，没想到在校外都能吸引到年长的女性。

就在韩曦城担心奶奶的身体状况，想要拒绝的时候，奶奶却突然伸出了枯瘦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别的孩子考完都有家长接，我们城城也要有。”奶奶的呼吸仍是费力，面上却带着笑，“反正距离蛮近的，我去给我们的小考生接风。”

韩曦城紧紧回握着她的手掌，鼻头不知不觉有些发酸。这是他第一次，有家长接送放学，算是真正成为大人的珍贵礼物吗？

“嗯。”韩曦城垂下发红的眼眸，用额头蹭了蹭奶奶的手背。

高考生的待遇，原来这么好，如今他也能享受到了。

奶奶靠在病床上平复呼吸，又开口道：“我那天去，会不会撞见你的女朋友啊？”

韩曦城“刷”地一下抬头，眼睛疑惑地瞪大。

“上次来病房看我的，不是你女朋友？”奶奶好奇。

“那是我们宣传委员。”韩曦城无奈。

“上上次，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漂亮女孩呢？”奶奶又说。

“那是跟踪我来的同学，叫思琪，我非常、非常反感她这种行为。”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过往，更没有好脸色了。

“哦。”奶奶又开始叹气，“我孙子真是受欢迎啊。”

这招桃花的模样，怎么就一朵“正桃花”都没有招到呢？

“别人读高中都在早恋，怎么你就只搞学习和赚钱呢？”奶奶有些惆怅，“隔壁床李奶奶的孙子，高中就谈了女朋友，一起考到北京，现在毕业都领证了，孩子都一岁了。”

听着那无比惆怅的哀怨，韩曦城轻咳一声：“奶奶，我们高中生应该以学习为重。”

“不耽误搞学习的，人家两口子都是北大毕业。”奶奶怒其不争，“年纪轻轻的，你思想咋这么迂腐呢？”

韩曦城无言以对。

真心疑惑——现在学生家长都这么思想开放的么？

“你不找个人跟你互相照应，万一我到时候……”奶奶看到韩曦城的眼神，止住了话语。

老人家操心下一代的感情问题，无非就是担心自己百年之后，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留在这世上，没有人作伴。她不敢再多说，怕惹韩曦城伤心。

沉默许久之后，韩曦城沉沉呼出一口气，说道：“奶奶，我有喜欢的人。”

奶奶正拿过吸氧管吸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