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向里探了探脑袋，见没有其他人，就小心地走了进去。
床上的周翎飞闭着眼，程九珠本以为他在睡觉，想在旁边坐着等一会儿，谁料刚坐下，男孩就突然像被吓到一样猛地睁开眼睛，满脸都是惊恐。
程九珠立刻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吓到她了，忙站起来，弯下腰：“翎飞，是我，我是程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周翎飞整个人都缩成一团，用被子捂着自己的半边脸，只留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定定地盯着他。
“我们一起设计过花园的，你忘了吗？”程九珠打开微信，找到两人当时的聊天记录，一点一点滑动屏幕给他看，最后还点开那张他发给她的像素花园的截图，“这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努力了三天的成果，你当时一晚上就做出来了，还记得吗？”
周翎飞盯着她手机上的图片，一点点把被子拉下来，压在下巴下面，垂下眼眸：“我是生病了，又不是失忆了。”
程九珠笑着扣下手机：“小孩子懂得还挺多。”她看着周翎飞，一只手托着腮，“别人都说你有病，可我看着不像，那么聪明，画画又那么好，之前和我说话的时候也挺顺畅的，怎么到了心理医生面前就不吭声了呢？”
“他们说我有病，我怎么知道。”周翎飞低下头，手指绞在一起。
“没手机玩儿难受了吧。”程九珠打开自己的手机，指指上面那个像素游戏的图标，“我下载了，先给你玩儿会儿？”
“你的号上什么都没有，我玩儿什么。”周翎飞嫌弃地推开。
“啧啧，好心想给你解解闷，不领情就算了。”程九珠收回手机，“对了，你爸爸妈妈呢，是不是给你办手续去了？”
“不知道。”周翎飞闷声闷气地说道，“反正昨天下午走了之后，就没回来过。”
“走了？”程九珠者才注意到，周翎飞的病床旁边还有一张床，用一张屏风隔开，被子和床单都整整齐齐，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
“接了电话就走了，还是工作上的事。”
所以说啊，生活就是这样。
哪有什么经历灾难后的大彻大悟，不过是时过境迁，伤疤好了之后，一切又回到原样罢了。
程九珠看着周翎飞，叹了口气：“那你怎么办，还不说话？”
她看着他，缓缓开口说道，“虽然你年纪还小，告诉你这些你觉得可能有点消极，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以自己的孩子为先的。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最爱的东西，可能对于你的父母来说，工作是他们热爱的，奋斗的目标是他们的梦想。他们喜欢工作，就像你喜欢画画喜欢游戏是一样的。因为这些，他们可能有时候会忽略你，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爱你。我听说那天出事的时候，你爸爸拼了命地救你和你妈妈，你妈妈一直保护着你，警察来了也是让你先走，这些都是他们爱你的表现。其实还有很多父母是根本不爱自己的孩子的——”程九珠的眼神微微黯淡，“就好比，我的爸爸。”
这些从未向别人倾吐过的，今天竟然会和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无所不谈。
“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嫌弃我是女孩。我妈生完我，他就急匆匆地和我妈离婚，找那个能给他生儿子的女人去了。这么多年，他一次都没来看过我。为了抚养我，我妈被迫当了个工作狂。我知道我妈爱我，但她也不得不去工作，生日的晚上等不到她回来给我庆祝，甚至有时候大年三十她接了个电话都要立刻离开。但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程九珠微笑着说道，“我学会了开解自己。我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百分百爱另一个人。除了我对我自己的爱，其他人给予我的都是多余的，多也好少也罢，都掌握在别人手里。但只有爱自己，我是能完全自己掌握的。”
她把这么多年保护自己的方法，尽数讲给他。
程九珠拉过周翎飞的小手，慢慢攥起拳，“像你这样封闭，不和别人沟通，久而久之伤害的还是自己，倒不如让自己变得‘冷酷’一点，这样当别人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