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言筱被二姐姐言簌早早从温暖的被褥里拉起来，还闹了一阵子的起床气，洗脸漱口，束发穿衣等事，都是坠珠与其他小丫鬟服侍她，她根本用不着睁眼。

半睡半醒后，到了吃朝食时，她才清醒一些，看着自己身上穿着家常的暗青圆领窄袖袍衫，绣着浅绯色小团花，驼绒满襟暖袄，脚上套着掐金满绣的绵纱袜子，全身上下穿得厚厚实实，不知道的还以为冬日快到了呢。

苏言筱揉了揉差点落枕的脖子，打个哈欠问道：“小猫儿昨晚回府了吗？”

她来临州当通判时，觉得初来乍到，得积德行善，兴许对自己仕途有帮助，于是她在路上顺手捡了一只小奶猫儿，丢在家里养着，偶尔也能让二姐姐逗逗乐儿。

坠珠上前回话道：“回通判，昨晚小猫儿回来吃了一些鳜鱼肉，后半夜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本就是小野猫儿，让它到处逛去吧，晚些时候总会回来的。”言簌说着话，递给言筱一双银头箸，道：“好好把早饭给吃了，多吃些，外面冷得紧，吃得多身体更暖和些。”

言筱接过筷子，认认真真吃过鳜鱼肉羹与一小块甜甜的赐绯含香粽子，觉得身上热，扯着衣襟，要把暖袄脱掉。

言簌伸过手止住道：“别脱，一会儿你出门就冷了。”她往门外看去，道：“过几日就立冬了吧？我看着就要下雪了呢。”

言筱最后只略松了松衣襟，又夹起一块赐绯含香粽子，大口大口吃着，嘟哝道：“冷得要死，还让我他府上，真是的，好好的旬假，还得遭这份罪。”

“慢点吃，别噎着了。”言簌倒了一盏热茶，挪到她手边，道：“他是你恩师，与我们父亲有是旧友，亲自去拜见恩师，尊师重道，你为官的名声也会好些。”

言筱向来不在意什么为官的名声，嘴里还嚼着粽子，含含糊糊道：“要不是看在师母的面子上，我才不乐意去呢！”

“苏通判既不乐意，又何必勉强？”

清冷的声音从弦月窗处幽幽传来，拖着懒懒地长调，在这一大清早里，宛若一地惊雷，因早起而脑子不怎么清醒的苏言筱被这话给炸得清清醒醒，猛地一偏头，往弦月窗外看去。

“苏通判，你若不去，某愿意代劳，替你在先生面前说明缘由。”

言筱看到一张比这寒冷天气还能气死人的脸，他一手扶着窗槛，另一只手里轻悠悠地转着一把紫竹柄纯白折扇，冲着正在吃粽子的她挑眉淡笑——他的笑里总带着讥诮之意。

除了赵知州，谁还敢不告而登门入府？

私闯府宅这种罪，根本用不到他州官身上，真的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通判点灯，官阶一级压死人。

虽知赵泠多半是越过那一道矮墙，未经通传直接入府来的，但言簌还是轻斥了一声坠珠，道：“坠珠，赵知州登门入府，你怎么也不通传一声？这样失礼，成何体统？”

坠珠委委屈屈地低下头，道一声婢子知错，再走到门外，恭恭敬敬将赵泠请入屋内。

赵泠丝毫没觉得私闯通判官邸有何错，一脸淡然，悠然道：“不必，我是来请苏通判一道往吴先生府上去的，如今看来，苏通判似乎不大乐意出门啊！”

“谁说我不去了？”

言筱的目光越过弦月窗，瞪了窗外的赵泠一眼，咽下口中粽子，道：“即使要去，那也是你自去你的，我自己会走路，不劳知州来请一趟了。”

赵泠背靠在弦月窗边，背影对着言筱，淡淡道：“先生说让我和你一道去的，且还得先绕道去青山书院一趟，把吴家十二郎接回吴府，苏通判若不愿意绕远路，那某自然不会强求。”

话音轻巧落地，他抬起脚就要走……

“赵知州，何必这么着急呢？”言筱堆着笑，快步走到窗前，认真问道：“先生昨天没说让我去接十二郎啊！”

吴家十二郎便是吴如清的小儿子吴韶，吴如清生怕他在临州落下功课，便让他去青山书院跟着读一段日子的书。

绕道去青山书院再往吴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