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筱第一次喝醉酒时，赵泠在场，当时赵泠很嫌弃烂醉如泥的她。

当时的赵泠嫌弃这个世间的所有，所以不仅是喝醉的苏言筱，没喝醉的苏言筱他也嫌弃，嫌弃她对这个世间的热爱，和她两颊的深深梨涡。

要不是醉酒后的苏言筱被酒馆那些登徒子调笑戏弄，赵泠也不会折回去把她带出酒馆。

要不是那一次赵泠将她带出酒馆，苏言筱也不会养成喝醉之后唤他名字的习惯。

上次她在苏府喝果酒，喝到醉倒的那一次，嘴里就念念叨叨着“赵子寒”，也是因为这个，她阿姊苏言簌才来找他，让他离言筱远一点，生怕赵泠会去招惹言筱。

周楚天看到，酒醉的苏言筱念着赵泠的名字，还往赵泠身上扑去了，赵泠也稳稳接住她，并没有推开苏言筱，此情状，任何一个路过的旁人都像是第三人，多说一句话都显得猫厌狗嫌。

谁乐意做那猫厌狗嫌之人？

周楚天本想就这么让赵泠将苏言筱带走，身后他的一大帮弟兄们却围上他，你一言我一句，在他耳边说。

有人道：“周将军，苏通判给我们弟兄们面子，一个女孩家的，来我们这处地方与我们痛饮，是个爽快人……”

喝一次酒，招揽不了什么所谓的人心，只是苏言筱的性子正好与这些军中将士们相合，姑娘家的身份，又给这些将士们对她添上一点保护欲。

还有人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再看看那赵知州，一个大男人，一口酒都不肯与弟兄们喝，也忒不给弟兄们面子了，这种人，周将军放心让他一个人送苏通判回内城去吗？”

喝醉，女子，男子，黑夜，同行——这些词无论怎么拼接，总有一个人是危险的。

也有人指了指天，道：“这会子，天已经黑了，你就让赵知州送苏通判回去，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这些弟兄们怎么对得起苏通判？”

天气冷，黑夜来得早些，内城还没有敲闭门鼓，天还是硬生生黑了，一点道理都不讲。

周楚天越过围上来的弟兄们，看向军帐外的赵泠与苏言筱，思忖半晌。

最后，他开口道：“那派几个弟兄们在后面跟着。”

众人点头。

即使不是出于对苏言筱的愧疚，周楚天也不希望她出事，苏言筱对于安阳公主来说，意义不同于常人。

他时常能够听到安阳公主与他说：“容卿，你不要和笑笑走得太近，因为……”

“因为笑笑对我来说，很重要。”安阳公主说。

赵泠半抱半扶着，将靠在军帐边上的苏言筱送到马背上，没理会周楚天派来跟着他的那些人。

她的脚扣在脚蹬里，人稳稳地坐在画花银鞍上，将她身子往前一压，拿起她的手抱住马脖子，很稳当。

只要半路她不发疯，就不会摔下来。

赵泠抚着苏言筱的后背，轻声道：“要乖。”

“嗯……”苏言筱低低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应他的。

赵泠牵来另一匹马，一跃而上，一只手拽住缰绳，另一只手牵着她所骑之马的缰绳，缓缓往内城走去。

其实，他要想甩掉周楚天派来的人，轻而易举，而且，现在，月黑风高，有人还喝醉了，赵泠这个清醒的人不做些什么，好像辜负了这好时机。

其实，赵泠不介意与她有一些什么暧昧的流言。

可这世间不乐意。

一个女官身上，但凡沾染上那么一点不清不楚的事，就会被人夸大议论，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引出一大堆流言蜚语。

这种事，发生在男子身上却又不同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破道理。

这世间，破道理多了去了，也不缺这么一个，苏言筱自己好像不是怎么在意这种事。

不管苏言筱自己介不介意，在外人面前，赵泠自己总要与她疏离一些，与她多多少少要保持一些距离，再加上外人都知道两人家里不合，太亲近，旁人看着也奇怪。

所以，两匹马，离她不远不近。

路上，苏言筱没有发疯。

“赵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