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免礼。原本寂静无声的宴堂，那些细微的响动似乎渐渐活了过来。

“怎么回事？”

“不知呀……”

“这……”

太后娥姒连忙解围道：“公主和众位仙使已是等候多时，快些落座吧。”

不然再一拜，默然退回到自己的席间落座，便抬眼看了陌子归，才发觉陌子归生得清朗萧肃，眉宇间竟有几分淡淡的书卷气。

凉透风影，夜深花寒——那些儒雅被他剑眉之下的墨瞳冲散了。那双眼睛深不见光，云层遮蔽，星火疏淡。

不然看得入神，只觉无论如何，自己都难以将眼前这个人与那踏遍血与沙的战场统帅联系起来。

台下的舞姬们怀抱琵琶，且奏且舞。纤指铮铮，音律清远跌宕。即便是生于皇族，不然也鲜有见到如此精妙的琴技和舞步，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被吸引了过去。

除了不然，和陌子归。

不然看着陌子归，陌子归漠然看着台下。

舞姬们莲步飞旋，手中金色琵琶一闪，刹时划过陌子归的脸。他似乎被这突然的金光一刺，猛然回神，竟也注意到了不然良久的注视。

他回看过去，暗淡的眸中忽然一明——一线波光，粼粼地投向不然。

不然一惊，手里作势要掩示的酒杯也端不住了，洒了一身。她慌忙低头拂拭，脸上尽量不显山露水，可是心里却狼狈非常。

“啪啪！”

几声击掌唤停了曲乐和舞步，宴堂里安静下来。

“早先听闻炎族公主琴技歌艺乃是世上无二的双绝，今日不知本君能否有幸一睹？”

本来安静的大殿，此刻惊起几阵吸气。不然一愣，将手上的动作停了。

“公主远道而来理应是客，怎能反客为主……”

“公主既为联姻而来，那便是主，不是客。”陌子归打断太后的话头，语气决然。

方才怀抱琵琶的舞娘已双手将琵琶递至不然眼前，如此之势，不接的话没有人下得了台。众人俱寂，不然一笑，接过琵琶，行至台上。

“不知君上想要听什么曲子？”

“炎族民歌小调即可……”

“那怎么行，”陌子归又一次抢了太后的话，方才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他紧盯着不然，一字一句吐地清楚，“公主的琴技歌艺若是只唱小调，岂不是浪费了。”

“本君今早晨起，院中□□花开正好。那不如……”陌子归刻意一顿，好让在场所有人都将他的话能听清楚，“就唱那首《玉树后.庭花》吧。”

“君上！”太后一惊，立马喝住了陌子归。陌子归却全然不理，玄色滚金的广袖一挥，全场寂然无声。

不然默了片刻，轻哂一声，轻缓拨弄两下琴弹，纤纤十指轻拂，殿内寂静。她心知肚明，倒也不怎么气恼，只安然拂起琴来。

众人只闻一阵玉珠走盘之音忽起，如花底莺语，似泉流水下。不然低眉信手，轻拢慢捻，声声清脆，如嘈嘈急雨的音符纷扬而来。抚琴的每一个动作都是翕然流畅，挥翅欲翔。纷飞如大雪初降的音律中，众人见得青白的广袖微微缠绕皓腕，纤纤玉指，频频回旋。

朱唇微启，歌声缥缈。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

余韵绕梁，遏住云飞。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婉转悠扬，龙趋凤回。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

尾音一个停驻，十指陡然激跃，音调忽变，金棘铮铮。这原本靡靡霏霏的曲调，忽然多了一丝暗涌，似云雾缭绕之中陡现的利刃。

“才输十倍德不如，窃位称尊启帝图。”

众人均将那唱词听得真切，可是越发真切，越发不敢妄议，只更加沉默不语。反而显得琴声歌喉，愈是迎面逼人而来。

“自料圣贤非可比，唯求联姻稳帝都。”

看台上的陌子归和太后均已沉了脸色，看台下的众人亦是惊异无声。一曲闭，竟无人敢来喝停。

陌子归不言，将手上的茶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