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恭华殿内灯火不熄。陌子归命人将凌虚境内酱酱用过的所有东西，都收到了他的书室里，药王和众弟子正在挨个检视。

酱酱的事情之后，陌子归亦是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能够用出连药王都束手无策，甚至察觉不出的毒物来。

可是所有物件都看过了，依然毫无头绪。

“酱酱平日里的起食饮居都是你在料理？”

陌子归从高处的桌案上抬起头来，通明的烛火下，蹙眉扫过身边的杜若。

“回君上的话，小皇子的一切饮食都是奴婢在打理。”杜若亦是不解道：“所有的食物都是同奴婢一起分食，就算是奴婢不用，亦会替小皇子先尝过。”

陌子归沉思着，往后靠了靠龙椅，将半张脸沉在了烛火顾及不到的暗影里。投毒之人心思缜密，定是要避开最常能够想到的方法，还要确保万无一失。

“酱酱平日里可有什么东西是只有他会用，而且是一定会用的？”

杜若看着恭华殿内铺开的物件出神，眼风从左边扫到右边，又沿途再扫回来。一丝烛火被风吹得颤动一瞬，光划过地上一个白色的东西。

她忽然双眸一紧，转身对陌子归说到：“那个！”

陌子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之前在凡世，不然买给酱酱的毛人布偶。

“酱酱喜欢毛绒绒的东西，这个人偶他从璇吾宫带去了凌虚境，几乎从不离手。”

“从不离手？”陌子归抬头，有些奇怪。

“嗯！可是有一次，一个仙娥来送饭食，打翻了手里的汤。弄脏了这个人偶，所以它就被带出凌虚境，浣洗过一次。”

“洗过……”陌子归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堪堪起身走下高台，俯身拾起了地上的人偶。

“嘶啦”一声，陌子归将它划开，里面絮絮地落出一些灰白的棉花，陌子归和药王都拾了一些细看。

“这……”药王似乎发现了异样，赶忙吩咐徒弟将殿内的烛火递来一盏，将灰白的棉絮置于火上烘烤，簌簌得掉下一些飞灰。

“这是……”药王脸色灰白，怔怔地抬头看向陌子归，嘴唇微颤。

“什么？”杜若慌忙行去台下，伸手去接那些烧出来的灰烬。

“碰不得！”药王慌忙划了结界，将棉絮和灰烬都封印起来，“这是上古灵族的蒗毒草……无色无味，无药可解……”

陌子归呼吸一紧，惊讶得身形都晃了晃。

“上古灵族，善于用毒，善于攻心。于上古混战之中族灭，从此关于他们的记载，便仅限于史书。”

药王出神地盯着结界之中蒗毒草，似乎还没有从惊讶之中缓过来。

“不然……”陌子归低声喃喃，“不然也中了此毒？”

“若是中了这种毒，那便可以解释为何当初为查不出原因，也去法阻止病情进展了……可是……”药王似乎更加疑惑起来，“若是如此，那公主的病，又是如何痊愈的？”

一股后怕袭来，陌子归转身扶住了身旁的桌案。他想起在璇吾宫抄经那一日窗外一闪而过的那个黑影，他想起不然追过的那个刺客。

天炎联姻，是为了终止杀戮。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要这场战争就此结束，而这个他以为一切皆在掌控之中的三清境，似乎也并不安生。

——

三日以来，酱酱都处于昏迷状态，虽然药王吩咐过这是正常的，耐心等待即可，不然却还是担惊受怕地一直守在他床前，寸步不离。

陌子归这几日不知是怎么了，将自己锁在恭华殿，把平圃宫的所有大小事项逐一过问了个遍，也不来璇吾宫了。

不来也好，省得见他就各处都不自在……不然心里暗骂，但也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骂什么。

初夏的夜里依然有些微凉，不然看过酱酱的情况之后，便将酱酱床边的一床小薄毯披上身，俯在床边睡了过去。

夜里不知什么时辰，酱酱屋里的门被悠悠推开了。将要燃尽的昏暗烛火下，不然安然地睡在酱酱身边。因为不放心，一只手还在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