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华殿里，后荼放下手里的公文，颇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几日以来都将自己锁在这里的陌子归，终是忍不住道：“君上心中所思及之事，不如放下揣测和猜疑，放手去试试？”

他默默抬起头，星火疏淡的眸子不见光亮，“你知道吗……”他顿了顿，习惯性的欲言又止，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摩挲着龙纹书案，发出沙沙的轻响。

“我自幼时起，便是活在别人的期待里。修术法，练剑术，是为了博得父君的青睐；定天下，夺帝位，是为了满足母亲的夙愿。我有时候会问自己，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君上……”后荼声音有些颤抖。

“是为了得到什么？”陌子归落寞地笑，微渺而又苍茫，“我做了这么多，在我父君心里，依旧比不上我那未曾谋面的哥哥；在我母亲那里，也不曾得到一丝一毫的关爱。直到我遇见了她……”

细碎的斜阳染上他的嘴角，一抹浅笑微翘。

“是她让我知道，爱可以是无条件的，不用争不需抢。尘世上那些口口声声宣称的爱，用尽方法将人拉住，可她却让他们自由。”

“所以……君上，你想要以同样的爱回报她，却又患得患失？”

陌子归收敛了笑意，患得患失……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得到过，或者只是固执地害怕失去罢了。

“若是如此，君上便更应当坦诚一些，对自己，对别人。”

“可是……”陌子归犹豫。

“还应当再对自己，多一分信心。”

“信心……”

“嗯，”后荼点点头，将陌子归桌上的折子都再细细地整了一遍，行出去带上了门。

陌子归抬头看着天边逐渐西沉的夕阳，那些沉下去的部分，似乎都到了他的心里，有了重量，就多了一份踏实。

他起身整了整玄色绣金的朝服，行出恭华殿朝着璇吾宫而去。

璇吾宫门口，杜若有些焦躁地来回踱着步子。一见陌子归来，她脸色瞬变，慌忙扶住了身侧的宫门。

“君……君上，”杜若慌乱地行礼，声音细弱丝线，“你……你怎么来了？”她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陌子归的双眼。

“许久没来了，过来瞧瞧。”陌子归平静地答道，抬腿迈进了大门，朝着书室行去。

杜若紧紧跟了上去，只见他路过不然房间的时候，脚下一转，伸手就要去推门。

杜若倒吸一口冷气，风驰电掣地挡在了不然寝屋的门前，解释道：“公主……公主今日不太舒服，已经歇下了。君上有什么事，可以明日一早再谈。”

“歇下了？”陌子归问，听不出情绪。

“嗯……嗯嗯！”杜若坚定地点头，逼自己直视陌子归，脸上再堆上一点笑意。

陌子归静静地注视了她片刻，星火疏淡的夜瞳划过她的脸和她身后的紧闭的房间，转身离开，朝着书室行去。

杜若见他并不纠缠，松了口气，赶忙颤颤巍巍地跟上去。

“不然去哪里了？”陌子归淡然地问。

“啊？！公主……”杜若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公主不太舒服，歇……歇下了……”

陌子归倏然停了脚步，脸色瞬时阴沉下来，“伤了你，她会恨我，这是唯一一个我能忍你到现在的理由。”

他并不转身，也不看杜若，语气清冷，却让人背脊一凉。

杜若腿上一软，“咚”地一声便跪了下去，颤颤地答道：“奴婢实在不知道公主去了哪里，方才阿半有传音咒通报说，公主去了凡世，仅此而已……”

“阿半？”陌子归重复，他的话语骤然停了下来，眉头紧蹙，喃喃自语道：“不会的……”

不言在凡世的消息只有内政几位仙尊知晓，为了避免走漏风声，陌子归特地避开了原始元尊。上次的圣坛事件之后，阿半早已被陌子归的眼线监视，他根本没有接触过天族以外的任何人。

那么，他又是如何收到的消息？

陌子归登时双眸一紧，手心浸满冷汗。

之前不然和酱酱相继涉险，陌子归早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