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弦月，浮云流荡，笼罩着四处的无涯幽暗，不言牵着不然的手往前走。脚下的碎石被踢得簌簌乱响，回声阵阵，不然怔忡。

“不言……”她嗫嚅，低声叫着弟弟的名字，不言不曾回答。

“不言……我们去哪里？”

她受不住手腕处不言紧紧握住的力量，试图挣脱。可是不言全然不理，拉着她越走越急。仿佛他不是他，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前面是汹涌的弱水，巨浪翻腾，惊涛拍岸，好似张开的大口，轰轰隆隆，向四面八方呼唤着迷走的石砂。浮云依旧四处流动，悄然遮挡头上的纤月，河岸是血红的花，像黄泉路上的幽冥花。

“不言！”

不然倏然全力拉住弟弟的手，拒绝再往前迈出一步。

“嘘——”

不言对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娘亲，娘亲。”

他指了指弱水对岸的墟歌山头，层层树林涌动，席卷着黑云而来。浪花翻涌的水声咆哮，轰然如雷。

“你想不想，见到娘亲？”

不言转过身来，不然看见冷冷的月光落入他的眼中。微光滉漾，那眼神犹如汹涌的弱水中倏尔蹿出的流星蛱蝶，带着水淋淋的痴迷，她被那股力量慑住，动弹不得。

“就在前面，你要不要去？”

“我……”不然踌躇着，四周一片黑暗，只有那条泱泱弱水，和岸边张着血口的红花。

“不然！！！”声后响起急促的呼唤，穿透骇浪。

不然晃神，只见被冰冷月光软化的小径远处，隐约出现一个人影，朝着她的方向狂奔而来。

陌子归？

是陌子归！

“不要去！！”

这一声呼唤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惊怖，仿佛勉力想抓住已逝之梦的绝望。不然怔怔地再看向身旁的弟弟，一张脸在莹白的月色下毫无血色，像一具死尸。

腰间一紧，不然忽觉脚下踉跄，不言对着她冷笑，伸手将她推进了面前的弱水。

“哗啦——”惊响，不然入水。本能的惊恐席卷而来，四肢像是被绑上了铅块，还有人在暗中偷偷添斤加两。她动弹不得，不受控制地向着冰冷的河底沉去……

眼前骤然血色一片，苍白的月光下，她看见陌子归惨白的脸。不言对着他当胸一剑，血光瀑涌，溅入弱水，染红了整个河流。

“陌……”不然张嘴想呼喊，可是更多的水涌入口鼻。

“陌……”撕心裂肺，五脏六腑痛得炸裂，“陌子……陌子归！陌子归！！！”

“陌子归！！！”战栗的叫喊撕裂夜空，不然蓦地惊醒，惊见如同梦中苍凉的月色下自己露在锦被之外的手臂，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像……像一具尸身……

“陌子归……”她喃喃自语，眼光呆滞，死死盯着自己的手臂。不确定自己身在何处，甚至不确定是不是还有个自己。

远处传来夜里的虫声唧唧，隔着荒凉的月，像是地母的鼾声。她忽然回神，来不及点上烛火，来不及披上外袍，翻身下床之后，跌跌撞撞地来到了门外。

这里不是三十三天。陌生的院落洒满月光，静谧而安好。可是如今这样的静谧，却给她笼上一层深深地不安。

她听不见声响，整个世界只剩她匆忙的脚步，从一间屋寻到另一间，她急得泪眼潸潸，像是梦里的自己，在冰凉的河水里挣扎着找不出口。

“陌子归！！！”她悲伤恫哭，冲出自己的小院。

推门之间，只见后荼和崇籍铁青的脸。身后是烛火昏暗的屋，淡淡地光线从门窗上的镂花中透出来，像窖藏了五万年的梦。

她几乎是本能地一怔，想起梦里被推入弱水的感觉，一直往下，深不见底。她忘了自己是怎么推开那扇半掩着的门，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失魂落魄地行到陌子归的床边，只记得他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和梦里所见一样。

“陌……”发声的一刹，胃中抽痛，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袭来，她身子一歪，赶紧扶住了床塌。

“子归……”她的手探入锦被，去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