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寂寥，璇吾宫寝屋的小窗里隐隐流出烛光。窗棂上一个有些萧索的人影，正伏案批阅。手边是堆积的折子，身后是偌大的几列书架。所有的影此刻都跃动着，被投到窗外。

陌子归将自己恭华殿书室里的所有物件都搬到了这里，不然在门外看了一会儿，低头掐灭手里的烛火，暗忖着他倒也不想着要避嫌这回事。

屋里的陌子归手执公文，看得甚是入神，没有注意到不然行了进来。或许是近来天气渐凉，烛火染上他的紧蹙的眉头。

不然看着，忽觉他一向轩昂的眉宇间，竟然有了一丝不常见的瑟缩。她心里一揪，便默默将手里的烛台搁置在一边的柜架上，转身准备离开。

“来了又走是什么意思？”

舒朗的男声擦身而来，温润却难掩疲惫的沙哑。

不然回身，陌子归并未抬头看她。一双星火疏淡的夜瞳紧盯手里的折子，黯得烛火都照不透。

他从容地伸出一只手，摊开，如如不动，像是滚滚红尘中的冥冥招引，全然不觉，却引得不然不得不行过去，被他握住。

“怎么今日这样安静？”

陌子归浅笑，搁下手里的折子，将不然拉到身边，倏尔抬头望她。

“哦，方才从阿半那里过来，见你忙，也没什么特别要说的。”

不然答着，有些心不在焉。

陌子归心知肚明地笑，将她牵到身边坐下，起身取了一封密函递给她道：“打开看看。”

“这……”不然接过那个珀色流光的密卷，弱声道：“这是天帝亲启的封印，我怎么可以看。”

“看看，”他坚持。

不然拗不过，展开密函。陌子归起身将烛火拨亮一些，又取了几盏小灯放在不然跟前。

“都知道了……”不然倏地合上密函，一瞬间只觉灯火刺眼，反而让现实无所遁形。

“嗯，三界五族都已接到不言未亡的消息。”

“那……”不然想继续问，可是后半句卡在喉头。与其说是问不出，不如说是不想听到答案故而不敢问。

“玄白两族是天族亲信，万年以来一直效忠先帝，自是不必担忧。倒是青帝这个老狐狸……”

陌子归若无其事地笑，“之前天炎之战他一直置身事外，直到苍术叛离改投天族，他才宣誓效忠天帝。此番若是不言回归，我想他亦是不会率先表态的。所以，此人也不必在意。”

不然沉默地听着，一双手将素白绣桃色的裙搓得沙沙作响。

“怎么了？”陌子归看出她的担心，将她拽紧的一只手埋入自己掌心。

“若是炎族剩余五部联合，以天族现有的兵力……如何？”

“旗鼓相当吧，天族稍占上风。可是战事之中，实力悬殊反败为胜之例也尚在，倘若青帝选择不言一方，天族……也不是没有落败的可能。”

他不动声色地答，她看在眼里，心痛了一下。可是究竟是为谁而痛，她又似乎并不清楚。

陌子归依旧是敏锐地觉察出了不然的情绪，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伏在她耳边安慰道：“不必担心，我答应过你的事，不会忘。”

“若是实力悬殊，明知此战必败，你还会开战吗？”突如其来的一问，陌子归一时哑口。

不然手上回应了他，继而又道：“没有人会傻到以卵击石，要阻止不言我倒有个想法。”

“什么？”陌子归问。

“炎族五部，赤部为大，其长老赤焕为人正直，一向仁爱恶战。早年受我娘亲之托教授我剑法，也算是我的师父。也许……可以劝说他不要支持不言，若是没了赤部的兵力，便不惧其成事。”

“可是……”陌子归若有所思道：“我早先听闻赤焕其人固执已见，不懂变通。若是他认定不言是炎帝之后，怕是难以劝服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然反问，顺便卖乖似地往陌子归近了几寸，“让我去试试吧。”

“你？”陌子归狐疑，“怎么试？”

“七日之后便是归宁之日，借此之名我可以回炎族，顺道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