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日出发前

杜旅宁这两天心神不宁，上海没有新的消息过来，而今天就是阿次最后的机会，杜旅宁看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他早已习以为常了，只是这次不同，他不舍，这份不舍让杜旅宁非常纠结和看不起自己，阿次并不完美，当初他要亲自带他也因为杨慕次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常常弄得训练营的教官下不了台，杜旅宁带杨慕次的初衷是为了让这个不服管教的刺头吃点苦头，可是让杜旅宁没有想到的是，当桀骜不驯和聪敏机智融合在一起的时候，杨慕次就像一颗钻石，越打磨就越有棱角也越有光彩！

当年的杜旅宁也是意气风发满腔热忱，因为他出众的才华和忠诚才被戴笠看中，特地把他从第一线调出来培养军统精英，那个时候军统声势远不及打着中央政府旗号的中统，甚至军统的情报是需要借助中统的电报网才能发送。这是戴笠无法忍受的，他需要培养更多的人才以便一争天下。

杜旅宁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来到了军统训练营，一进来没多久就听说了杨慕次这个名字，周围的同僚提起这个人就皱眉头，可是却又都觉得开除这个人太可惜了，因为这个杨慕次的家庭背景和教育背景堪称完美，对日作战是迟早的事情，他有留学日本的背景这在黄埔或许不少见，可是在当时的军统却真的凤毛麟角。

听了关于这个杨慕次这么多的传言，杜旅宁的好胜心被激发了，他需要驯服这个野马，迅速地树立起威望。而他并不知道阿次之所以这么惹眼，除了一小部分是天性外，大部分是故意为之，按照常理若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最好就是安分守己将自己丢进人堆里，可是这样的常理对于杨慕次不合适，富甲一方的成长环境和优异的成绩注定了他身上会有一种傲气，如果刻意去隐藏反而惹人起疑。调皮捣蛋的个性也颠覆了大部分人对潜伏者的固有印象。

杜旅宁至今都还记得他第一次见杨慕次的情景，军容整齐彬彬有礼，可是眼神中却是一份“你能奈我何？”的傲气，充满了挑衅意味。看到这样的眼神，杜旅宁没有发火，而是用更冷的眼神看着杨慕次，这师徒俩第一次见面大概总共说了不到十句话，可是杜旅宁却让杨慕次在他的办公室里足足站了二个小时！他要让这个骄傲的家伙知道被人无视的感觉。

当二个小时过去后，杜旅宁发现杨慕次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纹丝不动的时候，他的内心就多了份喜悦和欣赏，他和那些富家子弟不同，骄傲叛逆和坚韧服从在他的身上奇妙地结合在一起，这个学生他要了。

从那天起在外人眼中杜旅宁训练杨慕次近乎疯狂，每天在完成规定的项目外，他会额外再加三个小时的训练时间，同期的学员经常能看到杨慕次倒在操场上而他们的教官杜旅宁站在边上，对着杨慕次冷嘲热讽的画面。

一个月后杨慕次倒下的次数越来越少，而杜旅宁也从训斥渐渐转到了教导。

二个月后杨慕次依然棱角分明着，但是眼神中多了一些敬重，而杜旅宁手下有个学生叫杨慕次，每次比武考核都是第一，整个军统培训系统里传遍了。

三个月后还是骄傲的杨慕次，可是老师已经换了，是杜旅宁主动提出他不带了，因为他发现他再次把杨慕次训练成了一个“坏”典型，他依然精力旺盛地制造着各种小恶作剧，可是牢牢地占据着榜首的位置，于是整个训练营的教官都开始学习杜旅宁，对杨慕次的责罚雷声大雨点小，再发展下去，杨慕次会变成被宠坏的孩子，而这个家长正是杜旅宁他自己。

所有的人都认为杨慕次是杜旅宁最得意的弟子，只有杜旅宁心中清楚他是杨慕次最失败的老师，杨慕次是他第一个主动放弃继续训练的学生，原因只有一个，杜旅宁的内心深处不希望阿次成为杀手或被杀！尤其是那次实弹演习时，学员枪走火，阿次奋不顾身的为他挡了子弹，看到倒在自己身前的阿次，杜旅宁突然发现自己居然紧张到了害怕的程度，他害怕这个学生有一天真的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