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再是心高气傲不把万事万物看在眼里，如今听了抱山散人这番话登时心里也是吓了一跳，暗自思忖道：“这抱山散人还真是先知不假，什么事都瞒不过她，连我糖浆浴的事她都知道。”

重生变鬼以来，唯一让他不爽的一件事便是知觉全无，包括味觉和嗅觉。上一世里唯一给他些些温暖的便是在义城时晓星尘每天送给他的一颗糖，他舍不得吃，全都塞在枕头下，至死都没有来得及尝一口，如今味息全无，晓星尘也早已不在，他再是怀念那味道却也寻不回来。对薛洋这样的人来说，不，鬼来说，疯狂之际总有疯狂的点子，糖浆沐浴便极为癫狂，一锅热热的糖汁子掺进水里，焦黄一汤，可任他在其中搅天动地，那热度和甘甜，他却一点都感觉不到。

“既然仙人这么厉害，那么想必一定知道我费劲千辛万苦来寻你是为何。”薛洋对着抱山散人阴阴一笑，惨白的脸上更显诡异。

“不错，你想借我之力修复晓星尘助他重生于世。从前只是修复魂魄，收效甚微，我并非不知道有法子可为，只是……”抱山散人斜睨了薛洋一眼，继续幽幽道：“只是，有谁会甘愿为此献舍？”

“献舍？就是魏无羡复生使的那个招数？”薛洋嘴角依然挂着笑，不经意间看了蓝湛一眼，又状似满不在乎说道：“这个太简单了吧，只要值得，大街上的青壮年男子拉过来一个不就是了？”

薛洋轻飘飘这么一说，是因为在他心里，凡夫俗子的一条性命如何比得过……晓星尘的存在更有价值，这种牺牲自然是大大的值得，甚至是那个凡人的荣幸。

可是他也知道，献舍之事并不是这么简单，果然很快，抱山散人白了他一句道：“如你妄言，大街上随便拉一个过来岂不是个个都能修仙？”

“此献舍之术与魏无羡当日重生之术不同，当日他魂魄尚全，莫玄羽又是心甘情愿，可谓一拍即合，今日晓星尘的情形，魂魄零落不堪，修复起来已是极为困难，若要为晓星尘献舍，那个献舍之人不但要心甘情愿，且那人的魂魄必要做出一些补偿……”抱山散人又再看了薛洋一眼，意味深长。

“何为补偿？”薛洋警觉道。

抱山散人略略沉吟了一下，说了八个字道：“历遍苦痛，灰飞烟灭，献舍之人要先将复活之人生前所受的苦痛全都经历一遍，然后化身为灰，身体灵魂都将不复存在。”

薛洋一怔，莫玄羽为夷陵老祖献舍，虽然心智魂魄全归了魏无羡，但好歹保留了灵力和身体，而这为晓星尘献舍之人，不但苦痛非常，自身还要化整为零凄凄飞散，……薛洋旋即装傻充愣道：“我说这位神仙，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关心的只是晓星尘如何复活，寻遍天下的法子，也就你这里还有一丝希望，你跟我说这些什么献舍啊献祭的，我可都不懂。”

抱山散人也不恼，嘴角微微一翘，笑着道：“指给你的明路你不肯走，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难道就没有更好的法子可用？你久居此处一百多年，连这么玄妙的反转暗门都能想得出来，更何况只是一个魂灵，什么药草符咒修行啊，难道就无一样可用？”薛洋不死心，继续问道。

“鬼，也可以献舍？”蓝湛在旁边静静听了半晌，终于完全明白为何薛洋会在此处，一个在寻抱山散人救人还魂，一个却一直在等君入瓮，跨了仙界，跨了鬼界，缘分就是如此的莫名其妙，无可言说。只是，鬼也能献舍？蓝湛对此依然不解。

“为何不能？他如今有修为，有心智，有魂魄，为何不能献与旁人？”抱山散人倒也坦诚，听蓝湛这么一问，知他已经明了自己心思，便也开诚布公直言其身了。

薛洋何尝不明，只是他心中正在进行激烈的斗争，五味杂陈驱之不去。他性情本就阴寒乖戾，从未做过如此“大义”之事，为了晓星尘将自己的肉身灵识付之一炬，值得吗？他反复问自己，却终未有结果，踉跄几步不知何处去。

抱山散人见这情形，右手自衣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