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这样的场合中，我们得知了松阳派掌门去世的消息。

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我们的心情并不为过。中年络腮胡子的黑脸大汉，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如意茶楼。那时，他因为难以解决内功反噬问题而忧心，后来在大哥的指点下开始继续修炼，以期渡过反噬期，进入下一个新的境界。

为什么就突然去世了呢？

默默看了大哥一眼，立即又收回我的目光。很怕一个答案。

“松阳派新任掌门会是谁？”老曲歪头问道，她关心的和我们关心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没有人能回答她，也没有人有心情回答她。我猜，至少在大哥、阿峰、田浩和陆凡的心中，想的都是同一个问题。

大哥从桌前缓缓起身，慢步踱到月下。今日设宴的地方，是程府的一处六角凉亭。再过两日就将立夏，微风中飘着几缕淡淡花香。大哥站了好一会儿，纹丝不动。

滴滴答答，听到凉亭外，断断续续传来雨落下的声音，大哥仍然没有动。我望了望天边，一轮弯月渐渐没入云层之中。

次日，我们没有跟大哥提，大哥也没有说，但大家都不禁怀疑，掌门终究还是越不过反噬期，才会突然去世的吧？难道，松阳派内功，就真的找不到出路了么？只有全部推翻，或者任其反噬么？

“我恐怕要重新考虑合适的人选。”老曲的话，除了大哥，大家自然都懂是什么意思。势利的老太婆！她也懂我们在暗自腹诽，毫不在乎地甩甩头，又抓着田浩去看她的花花草草，不再理睬大家。

……

元福怯生生地站在我们面前，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他找我们做什么？难道我们修炼涅槃诀的事被乘风寺知道了？我们不是乘风寺的人，却练着乘风寺的绝学的确名不正言不顺，但老和尚们慈悲为怀，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元福看到我们，象看到救星一样，眼眶都红了。这副样子应该不是来通知我们放弃涅槃诀的吧？

一问之下，元福居然是来找我们帮忙寻找他亲生父母的。

“师兄弟们私下里议论我是方丈的私生子。”元福吸了吸鼻子，委屈的圆脸皱成一团。

难道不是吗？我暗暗想。肯把乘风寺绝学涅槃诀轻易交给一个年纪不大的俗家弟子修炼，怎么也会让人生疑。

“你不是吗？”阿峰拍拍元福的肩膀，这话吓得元福向后缩了缩身子。

“当然不是。”

十三年前，聚岸方丈云游至云城岚江时，救了一个月余大的婴儿，因为婴儿并非被放在木盆或者竹筏之上，而是象浮萍般顺流而下，聚岸方丈觉得婴儿福大命大，故取名元福，带回乘风寺收养。按理说元福该象其他师兄弟一样剃度出家，做个小和尚的，但不知为何，每次剃刀一碰他的头皮，就会自动弹开，所以他只好一直蓄发，看起来象个俗家弟子。

“有这等怪事？我可不信这个邪。”小晚伸手摸摸元福的头发，食指和中指做了个咔嚓剪一刀的动作。

阿峰阻止了小晚当真要去拿剪刀的行为，示意元福继续给我们说。

武术表演前半月，聚岸方丈把元福叫到禅房，向他口述涅槃诀，并让他代表乘风寺出席。元福很是惶恐，他的资质在一群师兄弟中只能算中等，年纪又小，不懂方丈为何选他。

“武术表演大会回去以后，师兄弟们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说我是方丈的宠儿，甚至，说我是方丈的私生子！”

元福苦恼地摸了摸后脑勺，叹道：“方丈都七十多岁，象爷爷一样的老人了，他们竟然说的出这种话。”

可是，元福讲了这前因后果，我们也觉得他更象老和尚的私生子了。原来乘风寺的涅槃诀规定年满十五岁资质上乘的内门弟子方可修炼，这聚岸方丈无论怎么说，都是为元福破了规矩，别人怀疑在所难免。

“元福，你还是接受自己是老和尚私生子的事实吧。不挺好吗？他武功那么高，将来都会传给你。”小晚摸摸元福的头发，她还在想着怎么把它们给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