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虽然封华本不是争强好胜之辈，可听到白瑞这样特意的交代，心里难免有些奇怪。

白瑞攒眉道：“总之听我的没错。”

这厢里，有余扫完了雪，总算是进来了。

在这数九寒天，大家都冻得不行，他偏偏满头大汗。

一进门便禀告：“公子，厉捕快他们已在门外恭候了。”

白瑞冲他点点头，“好，我这便来。”

封华看着有余，心里惭愧，忍不住的叹出一口气。

-

正有侍婢为白瑞穿戴金丝雀氅，白瑞似漫不经心一般，只用寻常的音调说道：“不知这小子到底与你说了些什么。”

顿了一顿，迎着封华一派窘然的目光，接道：“我是不喜欢别人叫‘知津’，不是不喜欢你这么叫我。”

“嗯？”封华迟迟没反应过来。

都穿戴好后，白瑞就等着出门了，此时又伫足与她说：“这名字是我外公为我取的，我们雪龙一族本就血脉单薄，外公在我身上尤其寄予厚望，我娘亲因此对我从小便格外严格，动不动就罚我在书房里默抄这两个字。”

“……”封华一时听呆。

这毕竟是白瑞头一次提及自己的过往。

“如果你非要那么叫我，倒也无防。”

“我……我还是继续叫你白瑞吧。”

“也好，这个名字也就只有几个亲近之人才常叫。”

亲近之人？

封华只觉后背一痒，整张脸顿时不争气的烫红起来，镇了镇神，才对他说：“抱歉，让你想起了那些伤心事。”

白瑞摇摇头，说道：“称不上什么伤心事，母亲从小对我要求苛刻，那时候过得很不开心，但如今想来，其实她是很疼爱我的。这些事情，以后再慢慢与你说吧。”

“以后再说”这四个字，他说得轻易，她却听得惊心动魄。目送白瑞离开后，她才轻声嘟囔：“我还以为他从小便娇生惯养呢。是不是每个人的童年都过得不如意？”

-

顺着有余的指点，封华很快找到了罚恶司的公廨，果然在那方竖直的立碑上见到了已经有些泛黄的天竞榜。

封华扫眼此榜，居然在快要结尾的地方看到了“小妖精”三字。

小妖精？

就她也能上榜？她一来震惊于此。

二来又惊讶于，她居然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

难道她天生就姓小名妖精？

正忙着腹诽这些时，又遥遥听见一阵“咚——咚——咚——”的奇怪响动传来，间奏很匀称。

封华与其他围观的人拐头望去，只见远处竟然跳来了一个稻草人。

吓得人群立马惊叫连连。

初见这光景，封华只以为是稻草人成精了。

待放眼一望，才看清那原来并不是什么真正的稻草人，在那粗壮牢固的十字桩上钉着的竟然是一个活生生的老头。

那老头头发雪白，脸上大概只比骷髅多了一层皱巴巴的皮肉。他脸皮焦黄，蓬头垢面，双眼深陷，像个垂死之人，双手掌心以长长的铜钉钉在打横的木片上面，两只空荡荡的裤腿只是拿稻草随便的缚在竖着的木桩上。

他简直瘦得没一分人形，却唯独肚子又鼓又胀，封华注意到每当他身下的木桩跳动一格，他的肚子便配合着收缩一回，显然他是靠着肚子收缩的力道来催动这根木桩，才能前后行动的。

最后，他驱驶着木桩“咚”的一声稳稳的停在了石碑前面，由上往下的找了一通后，大声叫骂起来：“奶奶的，这是谁排的榜？怎敢将你爷爷排在第二十九名，这也都罢了，怎么还能落在那个瘟死鬼老儿的后面，真是没有道理！”

他这话还没骂完，又听见一道疾风从南面扫来，四下一时“嗡”声大振。那风速极快，还带有杀气。

封华与众人举目望去，竟见到一个白眉秃头的绿袍老者凌驾于一个约有四张脸大的铜环之上，由远处飞来，那铜轮中心有眼，转速飞快，好像被某张千石大弓射出来的快箭，越是飞近，那吵人的“嗡”呜声便越是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