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二位大人一齐请到后堂来，就是想问问二位觉得这案子该怎么判？”

陈庆山入了后堂姿态顿时低了起来，论品级，张守德在他之上。黎光至虽然品级不高，但却是高九青面前的得意弟子，皇上看好的新科状元，担任的又是监察这一性质特殊的职位。所以无论是哪一个人，他都不想太得罪了。

“陈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张守德皮笑肉不笑，阴阴地瞧着黎光至，“这案子主审是陈大人，当然是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了。”

黎光至眉头皱起来了，但并未说话。

“后堂现下再无他人，下官只不过是个小小府丞。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桩案子不足以让二位大人如此关注，却接连接到两次审理。二位一定都各有所需，我直截了当摊开说明，张大人与黎大人也不要难为在下了可好？”

“陈大人误会了。”黎光至慢条斯理地说，“黎某来此全因有百姓向我求助，称此案有结党营私嫌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身为监察御史，自然要亲自来查看。”

“陈大人不必顾虑我，只要依律定案，黎某肯定没有任何意见。”

张守德见此也不客气了：“黎大人说的轻巧，咱们都在高大人手底下做事，我只想问一句，您这究竟是演的哪一出？”

“张大人。您这句话就说的大错特错了。”黎光至打断道，“咱们是在皇上手底下做事才对。”

张守德冷笑一声：“您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了，我这边是受高大人之命来办事。您那边到底是什么命令，若不与我冲突还请黎大人不要插手。”

“其实我有一事，来临安之后一直想问问张大人。”黎光至慢慢走到张守德身侧，“师父一贯主张谨遵律法之中体察人情，也极其注重官员之间职责是否越位。我也看了前一次升堂的记录，此案无论怎么看都该殷小姐胜诉，张大人却始终在引导刘公子方，敢问这是师父给高大人的明令吗？”

张守德不耐，正想回答说是，黎光至立刻补了一句：“我劝张大人三思而言。”

“你们究竟是真的奉了师父的命，还是自己徇私假借师父的名义，张大人心里清楚，您背后那位大人应该也清楚吧？”

听着黎光至的话，张守德已是涔涔一身冷汗下来，他面上惊惧交加，为掩饰只得低下头。

难道这位黎大人到临安来，是与祝家的事被高大人发觉了吗？因此才特意协理案件敲打自己？高大人日理万机，祝家的小事他们自然不敢报上去。更重要的是，现今的盐铁政策在皇上当初推行之时，高大人可是一力支持推动策令下行！

若叫他知晓手下人因着他最恨的私盐贩卖之事，假传他名义随意插手案件，这后果——

似乎是看穿了张守德一切所想，黎光至继续说道：“我匆忙来临安协理，手头也并无上头的任命。因此我已经是逾越了，但既然已来临安，容我对张大人忠告四字，悬崖勒马！”

陈庆山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锋，虽说都没说明究竟为何事，但看这氛围就知道非同小可。

黎光至不再说话，他在给张守德考虑的时间。

“陈大人。”张守德恢复了那满脸虚伪的笑容说道，“身为百姓父母官当然是要谨遵律法，这案子该怎么判就怎么判，陈大人自己拿主意便是。”

“二位大人没有别的建议给下官了是吗？”

“只有陈大人秉公执法，相信今天哪怕是皇上亲临也不会对您有所微词的。”

陈庆山转身走回公堂书案之后，张守德的额头还依旧汗涔涔地，用讨好的语气问黎光至：“还请黎大人手下留情，祝家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来只为监察此案是否依律定罪。”黎光至见好就收，“祝家的事既无令下达我也不会随意逾越，不过还是奉劝您与其他大人一句，师父虽事务繁忙但并非对你们所做的一切一无所知。世间万事万物，最重要的是要有个度。”

说罢，黎光至拂袖回去，张守德动作滞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