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夜里是不是贪凉踢了被子，如今天虽热了些，可还是要当心身体。”元宝在一旁伺候笔墨，眼看着这一笔落下，顺手取了新纸来。

沈箬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视线落在核算上，不免有些心虚。那夜运出去的宝贝都碎成了一滩，兼之雨水一冲，尽数化了，按照柜坊账本计，损失七七八八凑起来，正好是八万贯这个数。

不过，送到宋衡手里的单子上，写的却是十万贯，这一转手就是两万贯的净收入。倒也不是沈箬黑心想发这笔不义之财，只不过她转念一想，摩舍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害得她铺子里伙计伤的伤，还让她平白无故忧心许久。这些损耗折算起来，两万贯还算是便宜了摩舍。

她想着方才宋衡捏着单子，了然地望向自己，似乎看透了心中所想。沈箬几乎是跑着离开宋府的，生怕宋衡以为她唯利是图。只要她走得够快，就不会让宋衡有机会问出真实的损失。

不过，这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公子呢？”

昨日杭州的兄嫂遣人送了两封书信过来，给沈箬的那一封隐晦提及科考一事，只说山外有山，沈绰若是落地，还望她多多开导。并书信一起，还送了一方青田石印章，青红相交，篆刻有沈绰的名字。

沈箬估摸着，应当是给沈绰的生辰贺礼。

她昨日收到书信已是夜里，来不及转交沈绰，此刻从架阁上取下信件与印章，正要起身：“我去后院看看他。”

“公子不在后院。”玉笔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一篮时令水果，“薛姑娘来了，去后院找人没找见，铜钱陪着呢。”

他把手中的水果搁在案上，偏过头正好瞧见八万贯几个字，头也不抬地同沈箬道：“我去问过守门的了，说公子一个时辰前出去了，身边带着青松。”

青松是从小跟着沈绰的，会一点拳脚功夫，也看得懂几个字，沈箬倒也放心他跟着。

只是如今宋衡还未将摩舍交出去，满城搜捕文书未停，风声依旧紧着。

玉笔从看够了账本，起身走到沈箬身边：“听说公子这段时日，每两日就要出去一回。”

说到这里，沈箬眉间愈发皱了起来，两日出去一回，她竟半点不知。沈绰不就便要行冠礼，难免有相交好友往来，出门赴约也是常事。

然沈绰如今性子越发沉闷，说起话来也不过只一两句简单应付，沈箬怕他着了道，染上些不好的习性。自己终归是他长辈，这些事不能视若无睹。

“找几个机灵些的陪着幼陵。”沈箬左右吩咐了两件事下去，“玉笔，你去门口盯着，若是绰儿回来了，把他请过来，只说兄长有东西带给他。”

*

沈绰被青松从马车上扶着下来，身形还未站稳，便见门边猛地窜出个小子。天色昏暗，惊得他微微一仰，后背抵在轮椅壁上。

“公子，姑娘等着你，说是杭州老爷有东西要转交给你。”

玉笔嘻嘻笑着，不给沈绰回拒的机会，抢过轮椅把手，风风火火推着人往花厅去。

花厅里燃起了烛火，摆了满桌酒菜，还冒着热气，都是沈绰偏爱的吃食。

“绰儿。”沈箬起身，从玉笔手里接过把手，带着他坐到桌旁，自己则坐到一旁，替他布菜。

沈绰不明所以，问道：“姑姑，可是父亲有何吩咐？”

沈箬搁下筷子，从元宝手里取过书信和印章递给他：“你生辰将至，兄长刻了方印，还有一封书信。”

“有劳姑姑。”沈绰喊了青松的名字，“姑姑慢用。”

碗中饭菜一口未动，他却急着想回后院。

沈箬见状，一手搭在轮椅上，笑道：“绰儿许久未陪姑姑吃饭了，沈小公子今日可否赏个脸？”

“明日。”沈绰呼吸微微急促起来，似乎欲逃离一般，“明日再陪姑姑...”

“今日为何不可？”

沈箬看着他的模样，只当他有事瞒着自己，心中愈发不安，拽着不肯让他走。

两头僵持着，谁也不肯退后半步，厅中气氛冷了下来，分明是姑侄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