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花回廊。”

沈箬把手里的花抛到宋衡怀里，抬头盯着匾额题字，兀自笑了声。四下除了新移来的桐花，哪里还有别的花花草草，更不必提穿花两个字。她道：“幸亏我移来这些桐花，免了你一个名不符实。”

绢花不偏不倚，正斜插在宋衡衣襟上，一时衬得人比花娇。

宋衡处事冷静自持，看着沈箬确有得寸进尺的嫌疑，十分自然地又让了一寸，勾着唇角道：“那还要多谢你了。”

“谢就不必了，移花过来也是想让绰儿看着心情好一些。”

江南人多少都爱附庸风雅，风花雪月四物最不可少，尤其是沈绰戒药途中，若是一开窗子，满目皆是肃杀之意，只怕一口气转不过来。

这也是宋衡一开始便没有阻拦的原因。

这一夜过去，沈绰药瘾发作了一次，行状癫狂，力大无比，连着伤了府中两个没有功夫的小厮。陷入瘾中的沈绰对疼痛愈发不敏感，以头抢地，最后更是一头撞在假山上。若非他赶到及时，只怕还真要闹出人命来。

如此一来，能在沈绰院中守着的，都是和玉剑同一批练出来的随侍，与医师一同时刻准备着。

他把沈箬往后院领：“沈绰戒药这段时候，可能不认亲缘，你进出小心些。”

侯府毕竟是先帝赐下的宅子，规模气派摆在那里。宋衡把她往最西南一角领去，那里僻静，边上又有人造湖景，以前是静心所在，如今正好辟给沈绰。

沈箬不语，只是低头勉强应了。到底是血浓于水的姑侄，在真正看到沈绰伤害自己的时候，所有小心都会被抛诸脑后。

他们到的时候，医师正好施过一遍针，一碗安神药把人灌倒，薛幼陵眼巴巴地守在榻边。沈箬没有进去，只是在门边远远望了一眼，悠悠长长叹出一口气，低着头不动声色往院外走。

她的感觉很奇怪。

明明看着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只要一看到沈绰躺在那里，就会不自主联想到许多。譬如沈绰瞪红了眼，同她讨饶，要她放手任自己沉沦。这些念头有时候越发强烈，强烈到沈箬有时候也会动摇。

“如今看着惨了些，对日后大有裨益。”宋衡揽上院门，与她并肩而行，“人在我这里，你放心。”

许是觉得放心两个字太过宽泛，更像是流于表面的一句无心话，他又道：“那位医师与林太医师出同门，这些年走遍大江南北，尤善疑难杂症。他看过沈绰，说是服药时日还不算长，吃几日苦也就好了。”

沈箬努力把脑中的想象抛去，无条件信任宋衡说的每一句话。

忍过去，就好了。

“好。”

沈箬放心地把人放在侯府里，每天雷打不动地辰时末刻来侯府，又在酉时回到永宁坊。不过或许是近来朝中事忙，来往之间很少碰上宋衡。

桐花遍植临江侯府，只用了五日光景，难得地为侯府增添旖旎。尤其是沈绰院中那一株，最为高大，被人拿月白色布条缚着，风一过，飘飘扬扬起来。

因而宋衡这日难得有了闲暇，提早来到院中，一时间被迷花了眼。为满树丝绦，也为树下仰头站着的沈箬。

他静静立在不过无步开外，沈绰犯瘾的间隔日渐长了，沈箬的身形却日渐消瘦，似要乘风而去。

树下的人站着，抬头透过树荫间隙，望向一孔光明，全然成了旁人眼里的风光。

宋衡看了许久，脚步轻移，出了院墙，在墙外角落处问起玉剑。

“沈姑娘日日都来，跟着柳医师换药，更多时候便是呆坐着。偶尔也会到树下站一会。”

心念此处，寝食不安。

宋衡知道她一心扑在这里，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不爱惜身体，心情日日低落，别到时候好了一个，又病倒一个。他可是听说过，江南女子大多娇弱，一场大病能要去半条性命。

“你去讨一只乖巧的拂秣来。”他想起在芙蓉园的时候，沈箬表现出来的似乎很是喜爱犬类，连铃铛都随手送了。

养条狗在身边，说不准还能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