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离别之际,总是要说些承蒙厚爱,万事有赖的话。沈箬此刻倒是不怎么难过,总归难过也免不去最后一刻,又或许是宋衡的背太过宽厚,让她放心地托付“后事”。
“你...”
“你听我说完。”沈箬挥挥手,正好擦过宋衡的唇角,打断他略有些疑惑的问句,兀自交代起来,“等绰儿好些了,为免触景生情,你把他送回杭州或是扬州都好,总归别让他为了我的事伤怀。”
仓促在人世间行走了十余年,能交代的左不过家里人和交好的姑娘,沈箬迎着风,望向大明宫亮着的灯,絮絮念叨着。
“等我去了,沈家在长安的家业也要赖你帮着一把,若是我兄嫂派人来了,你便说是我的意思,留一半给你,算是谢你这些日子的关照。”
她从沈绰说到商铺,连带着要他看好幼陵,生怕自己撒手一去,引得小妮子泣不成声。更甚者连自己的身后事都想了些,平添几分老练,慨然叹道:“我身后事不必太过张扬,最好把我送回杭州,和阿爹阿娘在一处。不过这些事你托给言叔也成...”
夜色里只有她的声音回荡,明月疏星相伴,说的却是人世间死别大事。
宋衡起初乍闻毒酒两个字,险些把人从背上摔了下来,然不过片刻功夫,眸中便染上了笑意,只是听着她安排许多。
“只有这些?”他到底忍不住,强作镇定道,“那么我呢?”
在他不曾出声之前,沈箬还不觉得如何,眼下一听,倒是咂摸出些什么来。怎么说两人也是险些结发的关系,该是在遗言中占据重要部分的人。
只是可惜了,还未成婚,便要别离。沈箬幽幽叹出一口气:“属实遗憾,就差那么一点点。”
“除了这些,没有别的要交代我?”
他说完这句话,只觉得身上的人更用力地搂紧自己,甚至把头埋进自己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大概是舍不得吧。
沈箬突然有些委屈起来,不远万里来践行婚约,好不容易也是个自己喜欢的人,谁知道其中波折这般多。如今石头捂热了,她却要死了,弄死她的人还是至高无上的太后。
时间一点点消逝,有些话再不说,恐怕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沈箬突然正经起来,仿佛先前说的不敌之后所言万分之一,“宋衡,我之前说过要好好想想,现在有答案了。”
“一年也好,一天也罢,我都要成为你的妻子。”她全然不害臊,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这点脸皮要了也无用,“我见识过世间最美好的儿郎,不会再喜欢别人的。所以哪怕只是拥有一刻,也足够成为我此生最美的回忆。”
这是她的答案。
宋衡觉得人世无可眷恋,那她就在有限的岁月里,无限地去陪伴他。人是会变的,说不定五年会变成十年,又会变成一辈子呢。
宋衡突然有些难过起来,如果不是因为那些已经过去的往事,这该是多好的一桩因缘啊,他竟然也有了少年人的心猿意马。
脚步慢了下来,正如他原本一往无前的人生,突然有了停留。
“但是现在好像都做不到了,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就权当你也一样吧。否则,我就真的连一刻都没有拥有过你。”
这句情话怪异得如同街边遗弃的灯笼,无助地摇着最后一刻光亮。
宋衡终于停下了脚步,把人扶正,转过身去。唇边笑意如何都压制不住,化成一个极好看的弧度,吐出最温柔的几个字。
“沈箬,成婚吧。”
沈箬。
成婚吧。
天地突然虚化起来,茫然然一片,沈箬把它归咎于将死之际的幻觉,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
“我说,成婚吧。”
这一次,宋衡特意俯身贴近她的耳畔,勾着尾音重复了许多遍,直到沈箬张红一张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可是我都快要死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总不能让你捧个牌位...”
宋衡看着她能哭能闹的模样,着实有些无奈:“宫中鸩酒
第82章 八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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