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天地间风雨吹打。
未央好似已经睡着了,但坐在前厅的陆离,心中那种不安感让他愈发的烦躁,在黑暗里坐了一会,便走过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黑夜之中,他所在的这个庭院,竟彷彿也是深不可见底。
不知哪里来的幽光,带来隐约的光亮,让他看见庭院深处,那棵在雨中伫立的白桦隐约的影子。
他抬头,看天。
深深呼吸,试图将心中的不安甩去。
清凉而略带一丝冰冷潮湿的空气涌进他的胸膛,虽然站在走廊处,外边的风,却把细细的雨丝,打在他的脸上。
他回头把房门带上,沿着这条环形的走廊,漫步走去。
夜正深,风呼啸,雨深沉。
从苍穹落下的雨滴,打在庭院里的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的水花。
回廊上方的屋簷瓦间,雨水汇聚成流,细细缕缕,轻轻流下,如小小瀑布一般。这一路走来,彷彿也似走在幽深静谧的某个深山水洞之中。
黑暗里的不知名处,有低低的叹息声!
风吹过,“呜”的一声,漫天的雨势,也那么斜了一斜。
陆离的衣襟湿了几处,他却全然不曾在意,只愕然向前望去。
风雨中,有人素手撑伞,默默站在雨中树下,静静伫立。
明眸如水,眼波流动,彷彿听到了什么,感觉了什么,那女子轻轻回头。
苍穹沉默,风雨沉默。
他与那个女子,默然而望,悄悄无语。
风雨,依然在吹着,下着……
青绿色的油布伞下,她的衣裳轻轻拂动,有几缕黑发,贴在她雪白的腮边。
陆离站在原地,却在那么一刹那间,心头有迷惘掠过。他缓缓的,走了过去,走入了风雨之中。
在他身后,隐约的黑暗深处,有幽深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
走的近了,整个世界,也彷彿悄悄安静了下来。
她的目光,就在前方,温柔如许。
“你怎么还没有去睡?”陆离慢慢地道,不知为何,他今晚的语声少了往日的轻佻,多了几分复杂情绪。
芈芳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明眸如水,倒映着他的影子。
雨水渐渐打湿了他的衣衫,从他的发间,慢慢凝成了小小而晶莹的水珠,流过他的黑发,轻轻滴落,从他的脸庞滑下。
“你呢?”她反问道:“你怎么还没有睡?”
陆离沉默了一下,道:“未央她睡觉打呼噜,声音太大了,我睡不着。”
芈芳怔了一下,然后“噗哧”一声,轻笑出来,眼波流动,那隐约围绕着她的淡淡光芒,彷彿也突然亮了起来。她自然不会相信这种鬼话,不过也确实让她好似死水的心头,荡漾起不一样的波澜。
而在陆离的眼中,她就像是一朵在深夜的雨中,轻轻绽放的百合花。
她微笑着,伸出手来,拉住了陆离的手,陆离身不由己地向前一步。风雨中,那一把小小的绿伞,横了过来,挡在他的头顶。
伞下,是她轻轻的呼吸声。
陆离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便移开了目光,不去看她,只是那隐约的彷彿从她身体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却围绕在他的身旁。
“明天,我们就去天谕山了。”芈芳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嗯。”
“陆离。”
陆离怔了怔,这是芈芳第一次这么叫他。
他看向她,发现她的如水的双眸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你说,如果芈氏一族没有毁灭,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
陆离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这么问,叹了一声,道:“我先回去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他知道,若是那样的话,他与芈氏一族必然会冲突,他不会真的将九州仙鼎作为聘礼。
芈芳没有说话,陆离便离开了她的身边,向回走去。
可是就在他走了一半的时候,身后,雨中,忽然传来她的声音。
“我知道,那个时候,或许你会与芈氏一族交恶。”
两百九十二、我的床不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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