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是不凑巧，杨克难并未在家中，其妻子周素素倒是落落大方，出面招待。

江楚本以为稍等片刻，便也能够等到这位杨团长回来，但直等了几个时辰，杨克难却还没有归来的意思。周素素倒也遣人去问询，回报的却是杨克难追着那在城中纵马的小子，已是出了城，至于什么时候回来，这倒是没了个定数。

这样下去倒不是个事，江楚无奈，只能留下一封书信，告辞离开。

在普城不能久待，江楚准备直接往府城去，等回程之际，再来拜访这位杨团长。

普城往南，一路趋行，至夜幕降临之际，二人风尘仆仆的进入府城，在太原的大街上转了许久，才找了家旅店住下。

入夜之后，见阿玉渐渐睡去，江楚重新起身，打开窗户，望着头顶那一轮明月，心中一动，蹑手蹑脚翻了出去。

他的房间在顶楼，翻窗出去，脚下点在木框上，江楚整个人好似上树的狸猫一般，猿臂轻轻舒展，已攀上屋瓦，一个鹞子翻身，三下两下就到了屋顶。

圆月当空高悬，洒下一地清辉，江楚站在屋脊上，举头仰望的是漫天星光，低头俯瞰的是世间繁华烟火，他的心境平静如同镜面，微微闭了双眼，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在胸中，绵绵不绝，像是丝线纠缠，纤细轻柔，不论是四肢百骸还是心境神灵，俱都是一片清爽。

古往今来，暗劲好练，入化艰难。

不比民国中期，暗劲已经可称宗师，在这个时代，只有化劲高手才可称为是一代宗师，足以开宗立派，传承拳术。

江楚也就一直卡在此处，蹉跎岁月空耗，一直都无从得门而出。

当初柳白猿教他古箭术三境，江楚就像是触摸到了边缘，只是一直都模糊不清，今日像是福至心灵，冥冥中像是抓到了些什么。

古之箭术——力、气、势。

所谓势，就是融入了箭士自身的精神意志，笃信箭矢所向，无所不中。

及于拳脚，功夫要想通神入化，可不也正是相仿想通，明劲借力、暗劲击气、化劲当有神。

江楚心中明悟许多，低头琢磨。

一者，拳法要深入骨髓，震动骨髓，浑身换血，体能空前强大。

二者，内劲发力也要明暗相交，刚柔并济，水火混溶，真正收发自若。

三者，在于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和理念，融入精神意志在拳脚之上，自然天成。

如此，三管齐下，才能步入化劲。

一呼一吸之间，也越来越慢，越来越细时，江楚眉头一颤，慢慢睁开了眼。

他拳脚拉开，在仅仅容一脚宽许的屋脊上推演拳脚，那动作不似往日疾风掠火般，而是慢吞吞的展开，像是刚开始接触一般生疏。

可一遍过后，他的一招一式已经浑然娴熟，顺手捻来，仿佛带着浑然天成的意味，没有刻意，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

第三遍时，每一拳脚，都牵动身体内腑骨骼微微震动，泛着“嗯...”的轻响，开始只是细微，后来逐渐清晰，像是远处细微的雷声。

江楚曾在南京城遇甘道人时，他动手之时，便伴随着雷音闷响，正是如此，彼时的甘道荣，正是化劲的境界。

可惜后来，自他从南京城逃出后，再也未曾得到甘道人的消息，就算是想要请教，也没了路子。

今日之时，才算是琢磨出了个中滋味，练拳练到一定程度，骨骼筋肉都已经爽利坚实，此时功夫要向身内走，就是要沁进五脏六腑。只有完完全全以劲力由外往内沁，一举一动时，才有虎豹雷音伴响。

但江楚却只是方方入门，算是将横亘在面前的大门推开细小的一条缝，只是足以供他悄悄望内窥伺。

就连那隐隐的细微雷声，也是由他用发声来接引一下，声音由内向外，劲力由外向内，里应外合一下，功夫方能成就。

练武是要天分的，江楚慢慢收了拳脚，呼吸也渐渐恢复了正常，脸上不由得泛着一丝苦笑。

甘道荣能在民国中期练就化劲，自己现在却只能算是微微入门，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