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熙然不知道这一觉到底睡了多久，醒来时身上还盖着男人的西装外套。

掀开眼帘，她茫然的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发现远处闪烁着很多的霓虹灯光。

这是哪儿？山顶？

她忍着困乏感推开车门走了出去，冷风吹拂在脸颊上，脑袋瞬间清醒了一大半。

往前走了两步，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里。

那人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腹肌纹路隔着衣服都能看的很清楚。

他嘴里咬着一根烟，长腿交叠着倚在车身旁，面孔深邃而又神秘。

这男人，光是随随便便站在那就能拍成杂志封面，不去出道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你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

听到声音，陆桀侧脸看向了她，“这是Z市风景最好的位置，可以俯瞰整座城市，喜欢么？”

“还行吧。”就算风景再美又能怎么样，万家灯火里，没有一盏是为她而亮着的。

这一整天，曲熙然没有露出过一点笑意，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就跟没有感情的木头人差不多。

陆桀眼底的光亮逐渐黯淡，无力感遍到了四肢百骸。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高兴？”

此刻的陆少不再是旁人眼中冷酷倨傲的总裁，就像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脸上写满了脆弱。

“陆总能离我远一点的话，我一定会很高兴。”

“这一点我做不到。”

“那我们没什么可说的，山上太冷了，送我回去吧。”

男人凝视了她半晌，艰难道：“熙然，从前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吧。”

爷爷的仇恨，云云所带来的屈辱，他都可以放下。

只要能平平淡淡的和这个女人度过下半辈子就足够了。

“重新开始？”曲熙然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陆总，您没吃错药吧？”

“我很认真。”这二十多年来，他从没有这么认真的对待过一个人。

“够了，我愿意陪着你胡闹这么久已经很给面子了，吃饭，去公园，看电影，对你而言或许是浪漫的事，可对我来说只会觉得恶心！”

她所有的情绪找到了发泄口，面目狰狞的怒吼着。

“我现在看起来光鲜艳丽，可一年之前呢？我带着几件衣服，背着病重的女儿，跟条狗一样睡在桥洞底下，连一个馒头都吃不起。要不是有重新爬起来的本事，你还会正眼看我么？！”

这几句质问的话，声声泣血，是她一直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从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

陆桀眸色暗沉到了极点儿，拳头攥了又攥。

“那我呢？所有证据都指向你是杀害爷爷的凶手，还有云云！”提起象征着耻辱的孩子，他额头的青筋“突突”跳着，“亲子鉴定证明了她不是我的女儿。曲熙然，换做你是我，能咽的下这口气么！”

两人互相怒吼着，都处在情绪崩溃的边缘。

突然间，一阵冷风吹过，曲熙然莫名冷静了下来。

她疯了么？竟然试图跟这个男人讲道理。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愚蠢的事么。

“……送我回去吧。”她调整好了情绪，嘴角上扬，“已经过了十二点，属于你的一天结束了。”

这抹生疏冷淡的笑容让陆桀心如刀绞。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怎么？陆总不愿意送？”曲熙然把西装外套脱下，丢回了车里，“那我自己走下山，你自便。”

话音刚落，她转过身，决然的往山坡下走去。

“我送你走。”

刚走出没多远，她身后传来了男人妥协的声音，沙哑而又疲惫。

曲熙然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将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忍了回去，“那就多谢陆总了。”

——

自从在山顶吵过一架，陆桀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曲熙然每天照常吃饭、工作、睡觉，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偶尔看到洗漱间里那只蓝色的情侣牙刷时，还是会恍惚几秒。

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