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青争想过很多种与顾氏重逢的场景，却从未想过今日这种。

她看向城墙上那个被威胁生命的妇人，她已经不像以前那般年轻，面目里尽是风霜，将军府的富足生活并未抚平她从前的不幸。

顾氏的头发很乱，衣衫也有些不合身，面露饥色，看得出来，那些家伙并未好好待她。

“阿娘——”青争轻轻开口，喊出她很久不曾宣之于口的词句。

她用了扩音术，顾氏听到她的声音，目光才慢慢从大军压城的恐惧中回神。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站在最前面的女子，刚刚那声“阿娘”就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这个身姿令人艳羡的女子，真的是她那个倔强的丫头吗？

顾氏有些恍惚：“小，小风筝？”

不知道为什么，再次听到这声“小风筝”的时候，青争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

她想起顾氏给她起这个小名时，笑得满脸幸福的模样，她说她跟她生父的定情信物就是一个青色的风筝，所以给她起名叫青争。

那个时候，青争就不明白，女子的幸福为什么一定要跟男子有关？她们被从城主府中赶出来，每天连饭都吃不上，哪里有幸福可言？

顾氏说，她和洛季之间是真正的爱情，更是话本故事里可遇而不可求的爱情，可在个人的利益面前，这“爱情”简直不堪一击。

这世上可能是存在真正的“爱情”的，不过，那种爱情的名字，或许该叫做奇迹。

爱情不是通往幸福的唯一标准，变强才是。

青争合了一下眼睛，然后缓缓睁开，眼里已经没了方才一瞬间的孺慕之情。

“是，我是你的小风筝，我杀回来了。”如今她的手里已染了铁血的味道，她终于成为了顾氏最不希望她成为的样子。

只是，青争没想到，她在这一刻，等来的不是同以前那般劈头盖脸的折骂，而是顾氏满脸的泪。

“青争，我的小风筝，你只要还活着，就比什么都强！”顾氏大声喊，“你不用管娘，你阿娘不是个东西！错把苍鹰当小草，我以前那般对你，是真的怕你活不长。没想到鸡窝里真的飞出了凤凰！”

她还想再说，却被身后的士兵一刀柄敲到脑袋上，晕了过去。

以青争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顾氏头上流下的血。

方才那般说话的顾氏，是青争从未见过的，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高兴？还是悲伤？

“住手！你们若再伤她，休怪我立刻将会王领夷为平地！”

青争已经分不清她现在对顾氏是何情感，只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让顾氏因她而死，否□□心易散。她身为红山主，对外的形象，必须是个贤明善良的好君主，她的实际想法如何，没人关心，更不会有人知道。

城上的士兵见青争这样喊，还以为他们的“计策”生了效，当即按照上面交代他的最后一步，将顾氏从城墙上推了下去。他以为，青争必定会上前救人，而只要她敢上前，等待着她的就是万箭齐发，没人能在大权弓箭手的□□下活命，就算是仙师也不行。

眼看着顾氏如装满沙土的麻袋一般掉落，青争果真飞身上前，士兵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他马上就要立首功了。然而，等待着他的不是“首功”，而是一箭封喉。

青争的小杨弓箭已经后发先至。她冲进箭雨中，所有□□在接近她身周三寸的位置纷纷掉落，月华紧随其后，以弯刀拨开其余箭矢。两人一前一后，如入无人之境。

士兵不知道的是，青争不是一般的仙师。

接到顾氏的身体之后，青争方才发现，刚刚士兵的那一下，已经将顾氏敲闭了气。她急忙顺着顾氏的后心拍进一股天地灵气，听顾氏在咳嗽声中醒来。

顾氏有气无力地伏在青争的肩头上，就像当年青争背着她在山间行进一样，她的声音里多了许多的软弱：“真的是你吗？青争？”

“是我，阿娘。”青争说着，向红山女子下达了攻城的指令。

身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