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害怕鬼怪，修士对此的恐惧就小得多，因为修士是明白鬼怪的存在的，存在便有应对的办法，尽管其中一些强大到让人绝望的存在，修士也恐惧无比。

但是，毋庸置疑，未知，才是世上最为恐惧的事情，未知，就相当于无限，看得见摸得着，就有上限，也就是一个预期的目标。

吴毅此刻的恐惧，便是对未知的恐惧，灭世黑火突如其来的攻势，刹那之间，便近乎湮灭吴毅的意识，连翻盘的机会也没有。

若不是气运金龙极其适时地吟啸一声，吴毅怕是就此道陨了。

再一次掌控身躯的吴毅，三魂七魄丢得七七八八，脚步虚浮，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一方面是由地狱而天堂，变化过于剧烈，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内心的恐惧。

不必嘲笑，这才是常理。花了数息，也不知道默念多少遍清心咒，吴毅才平复震惊的内心，开始观察外间的变化。

这个反应，有够慢，若真是生死存亡时刻，不知道让吴毅身陨几回，但那是建立在吴毅还能够掌控局势的前提下的。

此刻，明明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争锋，吴毅彻彻底底成为了看客不说，就连看客的身份，都几乎要丧失了。

棋手，棋子，棋盘。

没有错，吴毅现在就是棋盘，本来还是有意识的棋盘，之前那一次冲撞，让吴毅明白自己的卑微。

灭世黑火吗？之前几乎湮灭吴毅意识的，是灭世黑火吗？什么时候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此刻的灭世黑火，已然化为，或者说成长为一团妖异的黑莲。

就见它从一枚种子生根，长在虚空之中，汲取四方劫气，好似一个无底洞一样，近乎恐怖。

旁人或许只是感应到清风拂过而已，却不知道这丝清风，是多么地不可思议，因为这意味着本为虚体的劫气，竟然影响到了现实世界。

依照正常途径，中间需要经过一个又一个的转换渠道才是。

而对面的气运金龙，如果说之前用近乎实体来形容的话，现在的气运金龙，已经可以用实体来形容了，用爪子拍，用牙齿咬，气运金龙用尽一切手段，粉碎这黑莲的种子。

种子被粉碎一次又一次，好像蚕豆爆裂一样，发出清脆的声音，但是四面八方涌来的劫气，好像也承载一国的劫气一样，一次又一次的复原，完好无损，而且更加坚硬，最后吴毅只听得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气运金龙锋利的爪子，不过是在莲子上面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划痕而已，再也不能够将之粉碎。

就好像阴阳对立一样，一方或许能够取得上风，但是永远也不可能消灭对方。

因为阴阳并生，相辅相成，消灭对方，也就是消灭自己。

这么说，或许有些难以理解，用其他二元例子解释，智者减半，愚者皆无，天下的聪明人少去一半，也就是没有所谓的笨人了。

有些对立的东西是消灭不了的，除非你将自身一起消灭掉。

气运金龙再也并非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如此，这枚黑莲种子，就在吴毅的眼前，开始发芽，坚硬的外壳出现一道裂痕，一道小小的叶子生发而出，其实你可以将之看成叶子，也可以看成早期的莲梗。

若是别的植物，破土发芽的那一刻，一定饱含生机，但是这黑莲发芽，却是让吴毅觉得这世间的末日，提前了一步，心头莫名的压抑，很是不舒服。

看似脆弱的幼芽，被气运金龙如何撕咬，也巍然不动，比种子还有坚强，似乎代表着反压迫反暴政的愿力，顽强而毫不止步地成长。

气运金龙愤怒了，仰天长吟，身躯成长数倍不说，身周浮现出各种各样的异象来，是山川四岳，是万民祭拜，是百官朝贺，是祭天大礼，是……

晋升后的气运金龙，张口吐出茫茫龙炎，将黑莲尽数烤焦，黑莲气息渐渐低沉下来，趋近于无。

本来松了一口气的吴毅，见到气运金龙还在源源不断地喷吐龙炎，心头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果不其然，就在火海之内，“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