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虞泽眼中情绪的那刻，季邈骤然想到——

原来，识别感情并不是他天生不会，而是没人表现得那般易懂，却又那样发自真心。

他定定地看着床边的男生，忽然觉得，自己一定是用了许多次轮回的幸运，才换得这个人来到身边。

季邈捂了下自己的脸，庆幸现在发烧遮住了些痕迹。但又想到，他的眼神肯定也是遮不住的。

身上的一切反应，都在向那人透露他的动心。

可现实容不得季邈品味新奇情绪了。

在季邈视野内，猛然仰身的虞泽，趔趄地后退了几步。过程中碰翻了床边的药箱，踢倒了一把椅子，还磕痛了自己的脚骨。

看这人上一秒木楞楞站着，下秒脸色骤变地痛弯了腰。季邈只能又心疼又好笑。

他把人叫了过来，让虞泽坐到旁边。

\"你是喜欢我吗？\"

季邈问出这句话，吐字缓慢，还带着高烧磨砺出的沙哑。

可他的语气，并不复往日里的平淡，而俨然是一只倏然得了逗猫球的大猫，寥寥的惊混杂不容错漏的喜，余下的尽是对视猎物的跃跃欲试。

虞泽对上他双眼。

他知道找不出言语反驳了，他更难以反驳。

阻挡住他的，是一张被他希冀那样久，如今却被主人亲手递来的船票。行程通向季邈的心里。如果错过，他将再也没法用什么换回。

\"是。我爱你，季邈。\"

季邈看他还颇忐忑的表情，也不忍再逗他，就拉住了他的手。

贴上他的手心满是汗，于是被它的主人慌忙抽出，拿纸巾飞速抹了下，又握了过来。

季邈也从容地握住。

“你是不是蠢，既然喜欢，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虞泽的唇动了动，丰满的唇珠被抿平了些，“我没想过，你会是这样的反应……”

虞泽的手紧紧抓着季邈的，他甚至控制不住指尖的颤抖。

三十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喜悦感。是真正的失而复得，是劫后重生。

他刚刚打碎了记忆里藏的最深的匣子，被其中的利刃戳刺得满心伤孔。而现在，就像突然被一道光亮笼住，像治愈魔法般，帮他将伤口修补、抹平。

不是在他脑海中预言千万遍的，最童话、最浪漫的告白。他没有精心的打扮，甚至他俩都衣衫不整。可无论破灭了什么，全部流程最宝贵的部分已经实现了——他说出了心意，他的季小猫也应许接受。

甚至，他们还吻了下，哪怕是在脸颊上！

虞泽肉眼可见地鲜活起来，眉梢眼角都是溢出的激动和喜色。季邈看着他，终于觉得生病之前那只没心没肺的狗子回来了，他喜欢的、也属于他的虞泽回来了。

见虞泽想开口，季邈突然将食指虚按到了虞泽唇上。

“等等，我还有话没说。”

虞泽睁大眼，眨了眨。

“我也喜欢你，虞泽。”

说完，季邈目光一动不动地盯住虞泽的脸，生怕错过他什么可爱的反应。

如他所料，听到话语后，虞泽的脸就像染上红墨的生宣一样，慢慢浸得红了。那浅得像桃子尖的红色，一直一直蔓延到他颈上都没止，得寸进尺般又钻进了棉T的衣领。

看他脸红得这样快，季邈都有点被惊到。他伸手在人眼前摇了摇，才成功唤回“蒸熟螃蟹”的心神。

季邈按了按喉结处，轻咳了声，“虞泽，有水吗？”

“螃蟹”同手同脚地端来了水。

润了润喉，季邈才觉得嗓子被自己收回了控制。他想了想，又问一遍，虞泽为什么要隐瞒他自己的心意。

虞泽基本唤回了心神，顿了顿，解释：“我怕打扰你复习，影响高考。”

“可是，”季邈慢慢跟他讲，“你心事重重，会让我很担心，这更影响我复习。”

虞泽垂下眸子去不看他，低低“嗯”了句，耳朵更红了。

没搭上虞泽的思维频道，季邈只当他在反省，继续着自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