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回去的时候，织田少年刚洗完澡。

屋子比以往潮湿一些，闻起来大概是他开了我新买的沐浴露，到处都是捣碎橘子和薄荷的味道。而他正把烘干机里的浴巾往外扒拉。

“啊，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我会发出这样的感慨是有原因的。正如我向美和子说的那样，织田少年最近加班的状态很让人担忧，黑眼圈挂在那里已经不是睡一觉就能忽略的了。更奇怪的是，最近我也没有看到大批灵魂，连港口黑手党的地牢里也没有——毕竟之前我的加班和织田少年的加班往往是对应的：他要加班，说明有大批的人死去了，同时也说明有大批的灵魂等着我去葬。于是我们就会一起出门，他收尸体，我收灵魂，我们配合的很好，还能一起回家。

除了他看不见我，不过他知道我在旁边，偶尔还会讲两个小故事。他选择去做的那些诸如收尸的杂活一般也没什么人做，倒是免去了向别人解释自己为何自言自语的麻烦。

我和他相比，最好的一点就是不论熬多久的夜也不用担心猝死、脱发、肥胖、黑眼圈、爆痘、皮肤松弛、暗沉、细纹或者是毛孔粗大，毕竟我的身体是人造的。

“奈奈，其实…我也不担心这些。”

“吃你的面。”

但是如果感到疲惫，灵体拖着义骸走就会很——累，浑身酸痛的那种，仿佛背着一座山的那种。虽然不能体会，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死神熬了夜再穿义骸，大概和人类熬夜后的感觉差不多，从人类这边也可以解释为熬夜后人类的灵魂很难支撑和控制他们自己的身体，所以会困倦、所以会难受，所以不愿意透漏姓名的织田先生会睡20个小时。

织田作之助听着我说这些，一边点头一边分开我的手指摆弄，像是在判断浦原大人做的义骸所用的材料和人体到底有什么区别一样，捏来捏去，还带着面碗的余温。

“其实是无关紧要的事，”他这样说，“Boss已经不是全盛时期了，他的疑心会越来越重，致使想往上爬的人总会互相使绊子，虽然不会闹出什么人命，不过以后大概也会这样吧…需要后续去处理的麻烦真的不少。”

我其实听不太懂，但我觉得如果织田少年不是底层人员，大概会轻松很多，而他也的确有那个脑子和能力胜任更高的职位，我当然问出来了：“你难道要一直做底层？唔……底层和底层之间应该也有不同吧…要不要稍微往上走一步？”

织田少年海蓝色的眼眸哑暗，在我以为他都不会回复我的这个问题后，轻轻叹了口气：“你站在尸体之上有多高，你在黑手党中位置就有多高。就算不主动杀人…每前进一步，就会有很多人因你而死。”

我真的不明白，反正都会到尸魂界的。

为什么人类要打打杀杀？

（二）

“你补觉的这一段时间，我的脑子又不够用了…”走在路上的我仔细回忆了一下从早晨我踏进店铺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生怕错漏一点细节，“在我们咖啡厅用店员身份做伪装的那个佐藤警官休假回来了，和我聊了几句，我不小心提起你了……”

“没关系。”

“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谈了些性格还有生活的小话题，成功的没有让她识破我的紧张~嘿！这还要感谢织田老师孜孜不倦的教导啊！”我拽出来他揣在裤兜的那只手挽上，很快就感受到了他在夜风里略有偏低的体温，随即趁着不密集的路灯扫了一眼暗色的衬衣，“你是不是穿的有点少？”

“没关系，离公寓不远，继续说。”

“唔…然后福泽社长把我叫走了！你一定猜不到之后发生了多么神奇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情景，依旧像是在小说或者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桥段。

“他向你道歉了？”

“……”

“啊，抱歉，你继续说。”

憔悴的我叹了口憔悴的气：“我该习惯的。”

“应该是那个森医生做了什么吧，本来你认识的人中也没有几个会和福泽谕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