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夕阳垂垂老矣将去之时，漫天的飞雪携着呼啸的风声从远方而来，他们路过岛上始终葱郁的常青树，压折了庭院里唯一的一株蔷薇。

神庙里的钟声在寒风里萧萧瑟瑟，僧侣们完成了今日的祷告。

这个时代里迦南还不是应许之地，摩西不曾见过红海；维纳斯尚未降生于塞浦路斯，亦不曾邂逅阿多尼斯。

陆翩翩听见远处钟声的悲鸣，在无尽的夕阳中回头，看着视线尽头那隐在楼宇之间的庙堂。恍惚之中，她听见了丧钟响动的声音，或许正有人在远方失去所爱，身处千里之外也能感受到那一分撕心裂肺的悲痛。

风雪路过窗台，一个端着烛台的仆人出现在视野里，她放下烛台倾身关紧了窗户。

“那是当地的神庙，每天早晚都会敲响钟声，小姐您不必在意。”女仆转身解释着，“饭菜还合口味吗？”

陆翩翩收回目光，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腕，轻轻地将汤匙放在餐盘旁。

“自然，多谢款待。”她答道。

“那就请二位客人好好休息。”女仆点头行李，退身而去。

坐在对面的图特的目光寻着女仆的身影追去，直到女仆出了房门。

他回头支颐，回望向陆翩翩，开口问道：“刚刚在想什么？”

“刚刚的钟声很悲伤。”陆翩翩凝视他的眼眸，那澄澈通透的眼在烛光下生着光辉。

他的眼神闪动，眉头轻蹙。那是非常细微的动作，如同蝴蝶振翅声那般的微末。他的眼神总是淡漠的，透着一股渗进骨髓里的凉。再疯狂再汹涌的感情，都能被他克制成眼神中微不可查的一帧闪动。

壁炉里炭火的哔波声乍来，火焰的影子在他脸庞上轻轻舞动。他的呼吸绵长，轻轻垂下了眼神，眼神里含着悲悯。

他轻声问道：“要怎样才能让你快乐起来？”

“欸？”陆翩翩下意识发出疑问。

她甚至也说不清，自己刚刚那一刻的伤春悲秋从何而来。

就在这时他们都清晰地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在这渐进的脚步声里，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紧闭的大门。

在房门被推开的刹那，寒风瞬间灌了进来，陡然而至的大风扑灭了蜡烛上的焰火。在烛光熄灭的刹那，她看清了那头漂亮的金发和那对碧蓝色的眼。

在风声里，三个人同时愣住了。

陆翩翩打量着这个站在门外的娇小身影。月光淡淡，她看见她的那长至腰际的蜷曲的金色长发，正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这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大概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

“你……你们是谁？”女孩先开了口，声音细软，婉转如莺。底气十足的语调里，还分明有着天生的嚣张。

*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德里亚王子就已经从从两条街之外的府邸匆匆赶来。

他盯着大厅等待的四个人，他眼神一扫自然就看见了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地图特和陆翩翩。

在他发愣的瞬间，一个熊抱扑了过来。德里亚回过神来，回应着怀里的女孩，轻轻拍着女孩的背脊用动作安慰她。

“罗莎，你不该跟我来的。”他说道，声音出奇地温柔。

“我不想嫁给我不喜欢的人……”罗莎抬起了脸，眼眶里有晶莹的泪珠在闪动。

眼泪果真是女人最有力的武器。见罗莎泪眼盈盈的模样，德里亚不忍责备，满腹的牢骚化作一个无可奈何的叹息。

他用手指拭去噙在罗莎眼角的泪，再次将她揽入怀里，“那就不去，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是个傻子都能猜到这两抱在一起的人是个什么关系和身份。陆翩翩作为一个围群观众，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着。

陆翩翩打量着罗莎，估算着她的年纪，不知道她到底算是萝莉还是少女。如果真是萝莉，那可得是三年起步啊。

接着她清清楚楚地看见罗莎把脸埋进德里亚的裘衣里，嘴角挂着窃笑，用脸摩挲着德里亚肩上柔软的皮毛。

再昂贵的皮草也不过是这个女孩的擦拭眼泪的卫生纸。